陈一凡终于吃到了他最想吃的老太原过油肉，而且是一大盘子，吃到过瘾。

咬一口色泽金黄的肉片，满嘴都是醇香软嫩的味道，太好吃了。搭配的香菇和木耳鲜美爽口，让人百吃不厌。

陈一凡在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举杯给胡勇和段四海敬酒，吃过油肉就要喝太原产的迎泽啤酒，最地道了。

“好吃，好吃！”陈一凡赞不绝口道，“胡勇哥，我看小孟也会炒菜，但没见他炒过油肉，他是不是不会做这道菜啊？”

胡勇笑呵呵的点头。

段四海夹起一块肉片，放在嘴里美美的咀嚼，说道：“这道菜就像金庸小说里的绝技，降龙十八掌，你知道吧？没大师教根本学不会，小孟做梦都想学，没门儿！”

三人放声大笑。

胡勇告诉他，这道菜古代就有了，流传了上千年。明朝皇帝朱元璋和清朝皇帝努尔哈赤都爱吃这道菜，号称黄金肉，御膳房第一美味。

经过御厨改良后，这道菜又传回了民间，在山西发扬光大，位列十大晋菜的榜首。

看似简单，但制作起来格外的讲究，不拜名师学艺的话，根本掌握不了其中的诀窍，做不出正宗的味道。

陈一凡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没想到朱元璋都喜欢吃这道菜，更没想到做饭的学问这么大。

说起来，胡勇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掌握了这门手艺。就凭这道菜，胡勇稳坐杏花苑大厨的宝座，让这家饭馆名声在外，引来许多的食客。

“厉害啊，胡勇哥真厉害！”陈一凡敬佩的同时，疑问道，“胡勇哥有这一手绝技，会的人还不多，那胡勇哥为啥不自己开饭馆呢？”

只见胡勇连连摇头，语重心长道。

“小陈呐，我也是乡下走出来的，费了牛鼻子劲才掌握了一技之长，我已经很知足了。再说了，会做饭和开饭馆是两回事，一般人想都不要想。你还小，不懂事，有些话不敢乱说。”

陈一凡愣住了，一时想不通自己哪里说错了。

段四海挑明道。

“胡勇哥的意思是，人要脚踏实地，做自己能做的事，挣自己该挣的钱。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到了那山没柴烧。不管咋说，拿人家老板的钱，就要给人家老板出力，不能有二心，这是大忌啊！”

这下陈一凡懂了，用力点头。

人啊，不管在哪里干都要忠诚，吃里扒外的事不能干。要懂得感恩，也要搞清楚自己有几两重。

说起来，薛老板能支撑起这么大一家饭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个月光房租就大几千呢，还有这么多人的工钱要付，老板的身上是有压力的。

陈一凡在杏花苑饭馆干了一个月，形形色色的客人也见多了，其中不乏心眼儿坏的，故意挑毛拣刺，甚至还想讹诈钱财。

但是人家薛老板都能摆平，眼一瞪，亮出胳膊上的纹身，那些找事的家伙就蔫巴了。

想在社会上立足，尤其是干饭馆这一行的，黑白两道都要混得开，才能平安无事。

原来小孟不是替薛老板吹牛，人家薛老板就有这本事。

陈一凡不好意思的笑笑，急忙说道。

“胡勇哥、段哥，我不懂事，以后不敢乱说话了。薛老板能留下我，就是我的恩人，我肯定会报答老板的，还有你们……”

胡勇和段四海都笑了，碰杯喝酒。

几杯啤酒下肚，陈一凡全身暖暖的，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有人照顾他，有人教导他，在这座城市里他有了归宿感。

……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一凡格外的卖力。

他什么也不计较了，不管是不是他该干的事儿，只要他能干的活儿，二话不说上手就干。

他理了发，穿上了段四海送他的一套新衣服，黑色的文化衫，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看上去很精神。

鞋是大了一号，里面塞着卫生纸，只要不跑的话，走路还是没啥影响的。

小孟没事就拿他开涮，冷嘲热讽，说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带的小孩板儿，换了衣服也是一身土气。

陈一凡就当没听见。

现在，众人都默认，陈一凡可以上桌和大家一起吃工作餐了，但陈一凡反倒拒绝了大家的邀请。

因为他和薛老板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缓和，陈一凡能感觉到，薛老板的火气已经消了，只是还不想搭理他。

陈一凡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破僵局，哪里好意思上桌吃饭，让老板感到不自在。

他要继续好好表现。

再说，他已经习惯了拣盘子里的剩肉吃，浪费了让人心疼。

大家就任由他了，小花和小翠把客人们吃剩的肉菜主动放到一边，不像以前那样随意摞在一起。

小孟为此还嘲笑他。

陈一凡忍不住当众说道：“在我们老家，吃完酒席剩菜都是要打包回家的，我没觉得有啥不好。”

众人都想笑，突然薛老板说了一句话。

“在我们老家也是这样的，浪费是可耻的。”

于是众人沉默下来，从此小孟再不拿这件事说笑了。

……

“小陈，你明天下午去派出所，找马警长办暂住证，就说是杏花苑饭馆的老薛让你去的。”

薛老板收到一个传呼，拿起BB机看了看，就把陈一凡叫到面前，嘱咐了一通。

“我知道了，谢谢老板，您为我费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干，报答您的。”

陈一凡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他早想说的感谢话。

“嗯。”

薛老板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去忙。

至此，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冰块总算消融。

胡勇、段四海、小花和小翠看到了，都很高兴。

小孟却皱起了眉头。

最近，这个家伙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失落感。陈一凡卖力的干活儿，他挑不出毛病，也就无处发泄自己的郁气。

薛老板竟然破天荒的留下陈一凡，还找关系给他办暂住证，让小孟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说，薛老板有培养陈一凡的意思？

饭店里不可能只有一根顶梁柱，老板总是要培养人才的。原来老板想把二厨小孟扶起来，谁知小孟不招人喜欢，胡勇不肯把真本事传授给他，就算小孟想花钱学都不教。

那么，陈一凡会不会是将来取代自己的人？

小孟有了这个念头，就坐立不安起来，越看陈一凡越生气。

当然，小孟在想什么，陈一凡看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老板的想法，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明天，他要去办暂住证，再给家里打一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