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的钢笔尖在苏曼丽的银镯上晕开第三圈墨痕时，花店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音。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槛处，皮鞋底沾着的红泥与城郊墓园的土壤成分完全吻合——吴浩宇的瞳孔在0.3秒内收缩至针尖大小，怀表齿轮发出即将崩裂的摩擦声。

“顾小姐，赵总请您去趟老宅。”男人递来的烫金请柬上，火漆印是朵半枯的野菊，纹路与十年前绑匪勒索信上的完全一致。吴浩宇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痕，比常规婚戒尺寸宽0.5厘米，符合长期佩戴军用身份环的特征。

顾盼的银兔子挂件突然卡在裙褶里。她捏着请柬的指节泛白，力度恰好让火漆边缘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嵌着的细铁丝——与当年仓库横梁上捆钢笔的铁丝属于同一批次。“告诉赵砚山，我没空陪他看野菊。”她的声音比正常语调低了3度，却让苏曼丽的向日葵花瓣突然垂下15度角。

男人的皮鞋在地面碾出半圈泥印。“赵总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他从公文包掏出个铁皮盒，打开的瞬间，吴浩宇的怀表彻底停摆——盒里是半支烧焦的钢笔，笔尖残留的蓝黑墨水与顾盼十年前练字本上的成分完全吻合，“他在横梁上找到的，说还有另一半在……”

“在火场的承重墙里。”顾盼突然打断他，指甲掐进吴浩宇的虎口旧伤，“当年你们故意留着那半支笔，就是想让我以为送笔的人已经死了。”她的红裙扫过男人的黑西装，静电让对方领口的野菊胸针微微颤动，那是用真花瓣脱水压制的，边缘还留着齿痕。

吴浩宇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对方脉搏在72次/分钟的平稳频率里，藏着三次0.2秒的停顿——这是受过专业反侦察训练的典型特征。“赵砚山的肝移植手术是2015年3月12日做的吧？”他的拇指按在对方肘弯的旧针孔上，“和顾氏奠基仪式同一天，真是巧。”

男人的喉结突然滚动两下。铁皮盒掉在地上的瞬间，吴浩宇看清了底层刻着的小字：“守字第七笔藏银元”。这行字的刻痕深度比其他字浅0.1毫米，显然是后来补刻的，与老院长日记里的笔迹有87%的重合度。

苏曼丽突然把向日葵砸在男人脚边。花瓣上的水珠溅在对方皮鞋的裂缝里，晕出淡淡的红——那是新鲜血液的颜色，与吴浩宇虎口正在渗血的伤口属于同一血型。“赵总大概忘了，”她的银镯撞上男人的公文包锁扣，“当年火场的消防记录里，有个穿黑西装的身影，比预定救援时间早到14分钟。”

顾盼的钢笔尖突然迸出一滴墨水，正好落在铁皮盒的锁孔里。她想起十年前那个蓝布衫少年说过，蓝黑墨水混着铁锈，能让最精密的锁芯失效。此刻吴浩宇的指尖正在怀表后盖摩挲，那里藏着半片生锈的铁片，形状与铁皮盒的钥匙孔完美契合。

男人后退时撞翻了野菊盆栽。陶土摔碎的声响里，吴浩宇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十年前火场的爆炸声重合——原来有些记忆从未被算法过滤，只是藏在每一次呼吸的间隙。他突然抓住顾盼的手腕，她掌心的温度比三分钟前升高1.5℃，这是恐惧，也是某种即将破茧的勇气。

“告诉赵砚山，”顾盼的钢笔在请柬背面划出火焰的形状，“我会带着完整的钢笔去。”她的红裙与吴浩宇的蓝衬衫在风里纠缠，像极了当年火场中那两条绞在一起的布料，“但不是去老宅，是去孤儿院的后山——他欠老院长的那半壶野菊花茶，该还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时，苏曼丽突然捡起那枚野菊胸针。花瓣背面的针脚是特殊的双套结，与她母亲遗留的手帕绣法完全一致。“看来我的‘情敌观察费’得升级成‘护花保镖费’了。”她把胸针别在顾盼的红裙上，位置正好遮住十年前留下的疤痕，“赵砚山养的那条德国牧羊犬，左耳有个月牙形的缺口，和这个银兔子的疤一模一样。”

吴浩宇的怀表在这时重新走动。红蓝纤维缠绕的发条转得格外有力，他突然明白那些算法误差的意义——就像野菊总要在石缝里找到生长的角度，有些命运的齿轮，本就该带着摩擦的火花，才能咬合出最动人的声响。

顾盼把铁皮盒塞进吴浩宇的西装内袋。那里还藏着私家侦探拍的照片，她签合同时的钢笔尖反射着阳光，像极了此刻天边正在燃烧的晚霞。“明天带上那半块银元，”她的指尖在他胸口轻敲三下，节奏与当年教她写“守”字时完全相同，“我们去把钢笔拼完整。”

铜铃又响了一声。这次是风吹动野菊幼苗的细茎，撞出的声响与老院长的铜铃铛频率一致。吴浩宇看着顾盼的红裙在暮色里晃动，突然在记事本上写下新的参数：有些等待，不需要精确到秒，只需要知道，当野菊开花时，错过的人总会带着整座春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