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污管道的湿气像针一样扎进肺里，方醒的右眼在腾简蛇鳞的压制下暂时恢复了灰色，但瞳孔深处的饕餮纹仍在跳动，像一盏不肯熄灭的长明灯。他蹲在管道的污水里，手指深深抠进水泥缝隙，试图阻止身体的颤抖——刚刚那一击，噬渊之瞳的反噬让他尝到了认知污染的滋味，现在他能看见污水里的塑料袋正在变成母亲跳傩舞时的红绸。

\"别发呆。\"白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的高跟鞋踩在井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祟晶在那儿。\"她指向管道尽头的一团幽蓝，那光亮在污水中摇曳，像溺水者最后的希望。

方醒摸黑爬过去，指尖刚触到那块晶体，整个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污水像被无形的手搅动，无数盲盒从四面八方浮出水面，塑料外壳在污水中发出诡异的荧光。他听见白绒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些盲盒的玩偶眼睛里，正浮现出倒立的五角星。

\"是‘过劳肥脂魔’！\"白绒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它们藏在盲盒里，通过快递寄生到加班族身上！\"

方醒的右眼再次泛起金光，他看见污水里的盲盒正在融合，那些玩偶的肢体相互纠缠，最终组成一个巨大的肉块。它有无数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着加班的cubicle，而它的嘴巴，则是张开的快递箱，里面塞满了被压榨的工时和泡面袋。

\"它在吞噬人类的加班时间！\"方醒的青铜戈再次浮现，他挥戈斩向那团肉块，却发现戈刃像切进了果冻，只留下浅浅的划痕。\"这东西是数据化的祟厄！\"他咬牙后退，\"物理攻击没用！\"

白绒突然把一捧污水泼向那团肉块，污水中漂浮的纸巾瞬间变成腐烂的工牌。\"用腾简的能力！\"她大喊，\"篡改它的记忆！\"

方醒闭上右眼，腾简蛇鳞开始在他皮肤上游走，编织出数据化的幻象。当他的左眼再次睁开时，瞳孔里浮现出二维码矩阵。他盯着那团肉块，蛇鳞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整个管道都被数据流填满。

\"撤销！\"方醒的吼声震得污水四溅，那团肉块突然发出高频尖叫，无数快递箱从它身体里炸开，每个箱子里都飘出幽蓝色的祟晶。方醒趁机扑向最近的晶体，指尖刚触到它，记忆的洪流便汹涌而至——

他看见九黎生物的地下实验室里，无数盲盒被挂在数据流中，每个盲盒里都囚禁着一个加班至崩溃的灵魂。而实验室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漂浮着父亲被寄生的头颅，他的眼睛里映着方醒的脸，嘴角扯出和盲盒饕餮一模一样的笑。

\"方醒？\"白绒的声音突然穿透记忆，她正摇晃着逐渐青铜化的方醒，\"你的眼睛在流代码！\"

方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见白绒的脸上浮现出母亲跳傩舞时的红绸，那红绸正在把她的眼睛缠成倒立的五角星。\"退后！\"他嘶吼着把白绒推开，青铜戈在污水里拖出一道蓝火轨迹，正中那团肉块的核心。

爆炸声中，方醒的右眼彻底炸裂，他跪在污水里，眼前的世界正在变成青铜纹路覆盖的暗红色。手机突然弹出外卖送达通知：\"您的夜宵已送达，请注意查收。\"他看着屏幕上的骑手头像——那张脸正在变成盲盒玩偶的倒影。

\"他们说我守护人间，\"方醒的声音在污水里回荡，\"却没人知道，我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

白绒突然把方醒的头按进污水，冰凉的触感让她自己的蛇鳞也泛起寒光。\"别看了。\"她低声说，\"你的眼睛里，映着初代方相氏的坟。\"

当方醒再次浮出水面时，排污管道里只剩漂浮的碎片和几块祟晶。他捡起最大的那块，晶体里映出九黎生物大楼的坐标，还有父亲被寄生的头颅在数据流中游动的模样。

\"走吧。\"方醒的声音像从青铜瓮里传来，\"下一站，九黎生物。\"

白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甲在方醒皮肤上划出月牙印：\"你刚刚看见你爸了？\"

方醒的瞳孔里，青铜纹路正在褪去，但那画面仍在灼烧他的视网膜：\"他...他说我该回家了。\"

\"回家？\"白绒的蛇鳞突然在耳后发出细响，\"方醒，你的家在崇渊。\"

方醒踉跄着后退，他的倒影在污水里裂成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浮现出不同的母亲——跳傩舞的，失踪的，还有刚刚在记忆里被崇渊吞没的。

\"我们走。\"他最终转过身，青铜戈的蓝火在污水里拖出长长的尾巴，像一串未熄灭的祈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