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脱去孝衣，紧了紧身上斜跨的布包。这里是他全部的家当：一本存折、户口簿、身份证和一些纸币。

他登上去省城的最后一班汽车，心里才微微的踏实一点。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向后移去，心里一片茫然。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一条怎样的路，谁也不知道。

汽车一路颠簸摇晃，李毅闭着眼，似睡非睡。脑里空荡荡的。

五个多小时车程，终于到达省城。从踏下汽车的那一分钟，李毅的心咚咚的急速跳动。

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直让人眼花缭乱。偌大的城市找人，并且是找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人，何其艰难？

长这么大，李毅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一切是那样神秘、陌生。

吴老爹曾描述过大城市的生活。人情淡漠，物价昂贵，坏人还特别多。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李毅要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两个热包子和着一杯豆浆下肚，心里稳健多了。接下来是解决住宿的问题，

大酒店是不敢住，吴老爹说过住一晚，要好几百。旅馆便宜。

李毅在一个巷子里终于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包里的纸币不是太多，还能应付。

旅馆老板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说话嗓门大，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看到生涩的年轻人：“一个人来的？”

“嗯！”

“来干嘛？”

李毅不想对外人说太多：“玩！”

简短的对话到此为止。

李毅走进狭小的房间，一桌一床一椅。

“什么破地方，要我20！”

反锁好门，把布包压在枕头下，李毅才和衣躺下。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找到吴娜。

分开三年，她还记得自己吗？今年，她应该读六年级了吧！

想到读书，他脑瓜一闪：对呀，找学校，她一定在某一间学校读书！

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窃喜。有了目的，就有动力。李毅心里踏实许多。

大清早，李毅背着布包，根据旅社老板娘的提醒，在附近的学校开始寻找人的工作。

三年没有看到吴娜，改变一定非常大。那一头卷发就是最好的标记。

省城要分成几个区，每个区的小学又有若干间小学。李毅寻人的难度是非常大，

斜跨布包，穿着一件发旧方格衬衫，脚上一双深蓝的拖鞋。李毅的一身装扮和繁华的都市格格不入。连环卫阿姨看到他，都会避让几步。

李毅忍不住笑了：把我看成什么了，“盲流”“二流子”或者“拾荒人”。真的印证了吴老爹说的：城市里的人冷漠。

在附近的一间小学，趁学生上学的时间，他站在校门口，不住在过来的学生中打探。引起了学校保安的盯梢。保安的眼睛一直没有放过他，处于高度警备的状态。

最后保安闲盯着的麻烦，直接拿起警棍驱赶他。李毅心里真他妈的鬼火！找个人就把我当成恐怖分子。

来来往往的学生，只要是十一二岁，一头卷发的女孩。李毅的目光都没有放过。

一早晨跑了附近的三间小学，李毅一无所获，灰心丧气的！接近饭点，简单的吃点东西，还得继续。

下午坐公交车到了更远的一间小学。李毅认错人，被踹了一脚，差点送派出所。

当时正值下午放学时间。李毅站在校门对面，从校门走出来一个女生。应该六年级的，一头齐耳卷发，瘦筋筋的。那面孔和记忆中的吴娜太像了，特别是在同学的那一笑，简直就是吴娜的翻版。

李毅不由得穿过街道，眼睛紧盯着，连行驶的车辆都没有注意到。直接走向女孩。

看到直接朝自己走来的陌生人，女孩有点惊慌。

“娜娜，娜娜！”女孩受惊的赶紧躲开。远处女孩的爸爸，看到这一幕飞奔过来，一脚踹在李毅身上，李毅直接摔倒在地。

瞬时的慌乱，引来了学校保安，周围家长的围观。人群把他牢牢的包围，扭送到学校安保科。

科长是个近五十的男人，面色慈善，不像其他人凶巴巴的样子。李毅满身灰尘，形象着实不佳。科长让李毅坐下，一杯热水。

李毅心里早变出一套说辞：爷爷去世，想念多年不见的表妹。到省城来寻找。

科长在将信将疑中，口头教育就把李毅放走了。

没有见过世面的李毅，被刚才的一幕也吓坏了。表面平静，内心抖成一团。

从学校出来，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感觉到自由的可贵！

一晃两天过去了，人没有找到，遭受若干的白眼，兜里的钱也用完。

如果这样盲目的寻找，总不是个办法！

那一脚踹在腰上，隐隐有些疼痛。心里更觉得烦躁。父亲留在存折上的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

兜里的钱不够今晚的住宿费，这可怎么办？

流浪在街头，孤零零的一个人。李毅有点想念老家的破屋。想念父亲。

走到了火车站的附近，他看到候车室里有人随地而坐。过了等车的时间，这些人和自己一样没有去处吧！

他也走进了大厅，找到一个角落，靠墙而坐。这里是过夜的最佳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