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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韩世忠的怒火

拓宋 铁马踏星河 7798 2025-12-09 12:31

  

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年)。

  

宋金两朝的第三次议和在秦桧的斡旋中正进行的火热。

  

韩世忠不满南宋朝廷的议和主张,几次三番的上书无果之后,愤而致仕,带着一家老小游山玩水去了。

  

从临安出发,一路向西,兜兜转转进了关,又出了关,然后就摸到了狄道县城。

  

其本身就是在针对西夏的作战中崭露头角的。

  

  

对这两国边境线上的狄道县城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或许,年轻时候的他也为这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的衰落而感叹过吧。

  

此刻故地重游,自然无限感慨,念及眼下的朝局,又是无限唏嘘。

  

记忆中的渡口早已不在。

  

等了许久才堪堪找到一艘渔船。

  

韩世忠亲自上千请求渔翁渡他们过河。

  

老叟竟笑嘻嘻的说:“老弟,第一次来狄道做买卖啊,小老儿这小船可载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寻着河再往上走几步吧,也就三五里地,就能看到桥了。”

  

见老叟将他们这一家认成了商贾,韩世忠也不奇怪。

  

他们这一行三辆大车,套着大马,倒还真像是商贾。

  

然此刻近距离大量老叟,却暗暗震惊于其蓑衣下面的衣衫。

  

  

麻衣平整没有丝毫补丁,这倒是还能接受,可那露出来的里襟分明是丝绸啊。

  

什么时候连打渔人都能穿的起丝绸了。

  

疑惑之余,便即笑问道:“老哥,近来打的鱼卖了不少钱吧?”

  

老叟哪能听说这当世名将的言外之意,不疑有他的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打个鱼能卖几个子啊,不过县太爷爱吃鸽子鱼,小老儿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出来碰碰运气。”

  

说着,尚还从船舱里摸出一条肥美的鱼儿,炫耀似的给韩世忠看了看,“瞧,今个运气不错,已经打了三条了。”

  

嚯,还真是‘鸽子鱼’,又称‘北方铜鱼’。

  

韩世忠见多识广,自然一眼便认出,这可是宫廷中都很难吃到的稀罕物啊。

  

若然拿到市场上去卖,只老叟刚刚展示的一条便值一两银子。

  

可听老叟的意思,竟然是为县太爷打的。

  

  

“哼,鱼肉乡里,和气可恨。”

  

韩世忠心里痛骂,心里自然将老叟口中的‘县太爷’划拨到了秦桧那一类。

  

便即道:“老哥,你这鱼拿到市场上去卖,能卖不老少啊,何苦送给旁人。”

  

老叟摆了摆手,“老弟你不知道,这‘鸽子鱼’可是稀罕物,在咱们县没人敢卖,打来都得给县太爷送去。”

  

闻言,韩世忠更加怒不可揭,“哼,狗官,该杀。”

  

孰料老叟一听,竟比他还怒,“狗娘养的,你骂谁?你再骂一句试试?”

  

韩世忠顿时懵了。

  

呃,多少年没人敢骂他了,以他今时今日之地位,饶是官家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秦桧权势虽大,可表面上的恭维却依然是滔滔不绝。

  

此刻竟然被一个老叟给骂了。

  

  

愕然问道:“那狗官欺压你等至此,老哥你怎还替他说话。”

  

“嘿,你还敢骂,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就要停船靠岸,来跟韩世忠动手。

  

偏此时,韩世忠的四个儿子听到老叟咒骂,不由分说的围了过来,怒目而视。

  

见状,老叟也是机灵,当即往回划,边划边骂。

  

“好啊,仗着人多是吧,有种你们别走,老子这就回去叫人,非得打断你们的狗腿不可,敢骂县太爷,我看你们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四个儿子当即就要跳进水里去将老叟给揪回来,却被韩世忠给拦住。

  

再抬眼看,老叟已经远去,瞧着速度,绝对是个老船家,怪不得能捕到稀罕的‘鸽子鱼’呢。

  

此时再想追,显然是追不上了,可老叟的咒骂声却依旧滔滔不绝,清晰可闻。

  

韩世忠苦笑摇头,心头却更加疑惑。

  

  

不对劲啊,瞧这老叟的态度,分明是真心实意的维护那县太爷啊。

  

可老叟表达出来的分明是说其人欺行霸市啊。

  

难不成自己听岔了?误会了?

  

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随之坚定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当然不会和老叟置气,更不会在此傻等。

  

一家老小重新坐上马车,寻着刚刚老叟的指引往上游而去。

  

不多时,迎面撞上一车队。

  

十多辆大车上拉着满满当当的酒坛子。

  

从那骡马吃力的程度,以及车辙印推断,分量显然不轻。

  

瞧这架势,分明是进货来的啊。

  

  

韩世忠本想停车细问,无奈人家火急火燎的,根本不搭理他。

  

如是只能作罢,心里却又添疑惑,此地向来贫瘠,果腹尚且艰难,哪来的粮食酿酒?

  

难不成那县令是从百姓们嘴里克扣下来的粮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自愤怒间,竟又遇一车队。

  

人未至而先闻声。

  

“我说掌柜的,这都半下午了,何苦今日出城,不是说好了今晚住一夜明日一早启程吗?我们还想多逛一逛呢。”

  

“你懂个屁,城里的客栈都是黑店,竟然又涨价了,谁住的起?”

  

“掌柜的,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吧,咱们这趟,少说也能赚个百多两银子,怎么连个住店钱都不愿意掏啊。”

  

“还赚钱?能不赔钱就不错了,你没见那入城税多高吗?”

  

  

“谁让你不听劝空车来的?”

  

……

  

声音渐远,韩世忠更怒。

  

黑店?入城税?

  

好啊,果然是个贪官。

  

便即加速挥鞭,车速渐快。

  

不多时先前那老叟口中的桥便印入眼帘。

  

本以为最多是窄河处的简陋小桥。

  

此刻一看,乖乖,这他娘的是桥?确定不是大道?

  

横跨百丈,阔约十丈,青石垫底,鹅卵石铺面,堂皇大气,雄伟如斯。

  

  

此刻黄昏将至,桥上满是扛着农具推着小车的农户。

  

各个踱着小碎步,嬉笑怒骂,悠然自在。

  

往前看,乃见洮河两侧,金黄色的麦田遮天蔽日,有风徐徐,波澜起处,壮阔辽远。

  

韩世忠满目震撼。

  

呃,这是狄道吗?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么大片田亩。

  

坐在车辙上,耳听的农夫们谈笑,如坠云里雾里。

  

“李老三,你家昨晚上是不是熬肉酱了,别说没有哈,我都闻到香味了。不是我说,你也太小家子气了些,熬就熬呗,还半夜三更的熬,怎么,怕我们去蹭饭吃啊,谁稀罕。”

  

“姓张的,你少拿话挤兑我,也不知是谁,整天半夜三更的窝在被窝里喝酒,也不怕尿了炕。你跟老子说实话,家里还有没有,有的话我让我家婆娘弄几个下酒菜,咱俩好好掰扯掰扯。”

  

“嘿,你还能弄下酒菜?糊弄谁呢?”

  

“炸个花生米,拍个黄瓜,炒个鸡蛋,我再去割两斤猪头肉,你就说能不能行吧?”

  

  

“那可太行了?”

  

……

  

韩世忠瞠目结舌,不过是两个农夫而已,喝顿大酒已然不易,竟然还弄个两凉两热,日子不过了?

  

关键是类似的谈话多如牛毛。

  

听得最多的就是讨论晚上去哪喝两口。

  

显然是大众现象啊,若果真如此,临安的百姓也远不如他们富足啊。

  

怎么回事?

  

韩世忠越加不解。

  

忽听前方传来吆喝咒骂声,打眼一看,正是之前那老叟。

  

其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后生。

  

  

“就是他们,给我围起来。”

  

于是,便在这桥上,三辆马车被围了起来。

  

“老杨头,你抽哪门子疯?县太爷知道了有你好看。”

  

有认识的开口劝。

  

而当老杨头开口,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停住了脚,各个怒目而视,如是这包围圈越来越大,硬生生将韩世忠一行给堵在了桥中央。

  

只因老叟叫唤了一声,“他骂咱们县太爷。”

  

瞬时间,群情激奋。

  

咒骂声不绝于耳。

  

要不是韩家四子及时的拔出刀剑。

  

怕是早就要挨拳头了。

  

  

饶是韩世忠久经阵仗,面对千军万马尚能面不改色。

  

此刻也不由得慌了神。

  

只因为骂了句‘狗官’,自己竟然就被百姓给围住了?

  

天啊,我这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地界?

  

此刻,面对群嘲汹涌。

  

饶是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眼看着除了硬闯出一条路再无他法之际。

  

忽听人群后方有喝声传来,“干什么,都干什么?都给我让开。”

  

“呦,这不是金捕头吗,快让开,金捕头来啦,让金捕头做主。”

  

片刻间,人群分开一条道。

  

  

一个身穿青纹绣花锦袍的中年人走进场中。

  

其一只腿是跛的,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嘲笑讥讽。

  

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因为名叫金海,乃是从‘周家军’中退下来的,因伤至残,才做了捕快。

  

周煦发现其识文断字,头脑清楚且为人忠义尽责,便将其提拔为县衙快班捕头,总领县内纠纷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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