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的历史上有一千多年的北属时代,在文化上受华夏影响颇深,19世界的清帝国被西方殖民者盯上的同时,安南也免不了被殖民的命运。
自从1862年,安南与法国签订《西贡条约》之后,阮氏朝廷就将逐渐成为法国的傀儡政府,同时切断和清帝国之间的关系。这也成为后来清法战争的导火索。
清政府虽胜尤败,在国力的差距下,只得承认法国在安南的统治。
时间来到了1867年,法国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南部的统治。
五月安南的同塔梅平原(南部的西贡地区),室外的温度已经可以达到三十多度,高热度带来炎热天气的同时,也带来稻米一年三熟的农利,使得当地百姓每年在忍受剥削的同时,勉强也能给自己的家里存下足够的余量,而不至于饿死。
张皓正和自己的父亲,戴着圆锥形的竹编笠帽在自家的农田里挖沟蓄水,准备第二季的水稻育苗。
时不时吹过的清风,带来了丝丝凉意,第一季成熟的稻穗在清风的吹拂下,摇曳着金色的海洋,掀起一阵阵的浪花不断地涌上岸。
一眼望去,入目皆是和张皓一样,弯腰劳作头戴凉笠的农民。
西贡河横穿整个平原,像传说中东海龙宫中的定海神针一样,将金色稻穗的海洋拦腰截断,形成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儿,我们先去树荫下喝口水歇歇。”张皓的父亲对着张皓招呼道。
这个中年男人叫张同福,因为踏实肯干,算得上这十里八乡比较富裕的人家,家中二十亩的田地,就是张同福的底气,在家里他也是享有绝对的支配地位,就算是唯一儿子的张皓,也必须听从他的安排。
张皓停下了手中挖沟的动作,将锄头放置在旁边的土坎上,回了声好。
便跟着父亲身后,来到了田垄上皂角树叶遮挡的阴凉地坐了下来。
张皓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张同福家的青瓦房,让张皓最开始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广西老乡的家里。
从父亲嘴里发出对红毛鬼来了,交粮更多的抱怨之后,张皓终于明白,自己是魂穿在十九世纪的安南。
张皓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计,同大多数华夏人一样,对国外的历史知之甚少,只记得一些重要的人物,或者事件。
十九世纪,华夏也处于多灾多难的时期,上学时,老师教学的历史课本上,对于华夏的苦难,即便精选了重要的历史事件,也有厚厚的一本。
在高三学习的世界历史的课本中,有限的篇幅也主要介绍了西方的重大事件,对于东南亚这些地方,仅仅是一笔带过,张皓唯一知道的就是,安南从现在到二十世纪,很长时间都是被法国所统治。
“吧嗒,吧嗒..”
张同福将自己的手中的叶子烟猛吸了几口,递给了身边的张皓。
“来抽一口?”
“我不抽烟,阿爸!”张皓拒绝了张同福递过来的烟,由于时代的差距,张皓平时也不知道和张同福聊一些什么。
被拒绝之后,张同福也不恼,明明年龄只有四十二岁,但脸上因为长期的农活布满了褶皱,看起来像是后世五六十年纪的老人。
“我儿摔跤之后,倒是奇怪,烟也不抽,酒也不喝,这样也好,现在的小姑娘,还挺稀奇不烂酒的小伙子,这两天,你阿妈给你找了门亲事,等几天带上门来,让你看看。”
听到父亲的安排,张皓看向远方的眼睛,转移到了父亲的脸上,语气强硬的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儿子的拒绝让张同福眉头本来就有的褶皱,现在拧的更深了。
疑惑的向张皓问道:“这个年龄了,你还不想结婚,难不成你自己有心仪的姑娘了?”
张皓重新转头看向了远方,像是在期望什么,缓缓的说道:“我想去西贡找找机会!”
“去西贡干嘛?你又没有考取功名!能去混个什么营生,把家里的田好好侍弄好,就够你吃一辈子的了。”张同福不满的说道,他实在无法理解儿子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时代的限制,让他觉得城里面只是买东西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向往的,好好把家里的地弄好,到时候省吃俭用,多买几块地,再将土地租出去,一样是过好日子。
只有张皓明白,这样的日子是持续不了多久的,近代的东南亚也是风雨飘摇,眼前的稳定,倒像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此起彼伏的抗法起义,将整个社会拖入动荡。
等到后面法国人为了追求最大的利益,强迫农民种经济作物的时候,这片稻田恐怕也将不复存在,整个安南因为粮食产量不够,引发的饥荒,死亡了整整四百万人。
“爹,法国人来了之后,世道就变了,皇帝都管不到这边了,到时候我们地的合法权,能不能得到承认都难说,你看镇上乡绅的豪宅,法国人还不是说收,就收了!”
张皓对着张同福耐心的解释道,张同福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会为自己考虑的人,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亲人。
“吧嗒..吧嗒..”
张同福将叶子烟重新放回了嘴巴,吸了起来,儿子说的句句在理。
过了许久,像是想通了什么,张同福对着张皓缓缓的说道:“行,你小子有志气,那就去城里闯闯吧,不成功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回家来打理天地。”
“谢谢阿爸。”
听到张同福同意,张皓喜笑颜开,就算张同福不同意,自己也会悄悄的前往西贡,能获得父亲的同意,也不至于同家庭氛围闹得太僵。
“好了,干活吧,把这最后一段沟挖通,就差不多到时间,就可以回去吃午饭了,也不知道你阿妈,今天中午做的什么好吃的。”
张同福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泥土,重新走到排水沟的位置,扛起地上的锄头,高高的挥舞起来。
张皓紧跟在自己父亲的后面,工作虽然不太标准,但是效果和张同福挖的差不多一样,前世没有干什么农活的张皓,来这里的一个月,算是大致摸清了种地的技巧。
张皓家的田,离西贡河还有一段距离,之前挖好的沟渠,因河流水位的变化,已经没有办法从西贡河接引到河水引入稻田。
用锄头挖出来的沟渠,还需要用脚简单的踩踏一下,防止泥土滑落,把沟渠重新堵塞起来。张皓踏着光脚,在有些暖热的土地上踏了起来。
至于鞋子,是没有的,有限的经济条件,还不允许普通的农民在干活的时候穿鞋干活。
“吱.....吱”
越临近中午,树上的蝉也叫的更大声了,就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自己的唯一声音。
沉闷多年,一直在安南土地上默默无闻的农民,似乎也该如树上的蝉一样,也要在有限的生命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张皓终于将沟渠的最后一块泥土,用脚完成踩实。水流混着张皓的滴下的汗水顺着沟渠,缓缓的流入张皓家的水田。
张皓起身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现在脑门被大太阳晒的火热,让人有些发晕。
“阿爸,这弄完了,我们下午来的时候,再来育苗吧!”
张同福也起身,伸展了一下因长期弓身导致的腰背酸疼,回答道:“好!走回家吧。”
两人便顺着田间小路,往家的方向走去。在一片土墙茅草屋里。张同福家的青瓦房如同鹤立鸡群,特别的显眼。
路上同样回家吃午饭的乡人,碰见张皓两父子之后,也是笑着打招呼道。
“同福,沟渠挖完了?”
“上午挖完了,下午就可以撒稻种了。”张同福笑着回应道。
张皓家的屋顶上直入云霄的炊烟,开始慢慢消散,张皓知道这是阿妈饭已经做好了。
刚走进院内,一个中年妇女从屋内走了出来,还一个劲儿的对着屋内道谢,张氏跟着妇女走到屋外,示意其宽心。
看见张同福父子俩回来,中年妇女,笑着招呼两人,但是张同福却一声不吭,板着自己脸。
张同福不喜,妇女也只能讪讪的离去。
见到此情,张皓心里暗想:这个中年妇女,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阿爸吗?
待到妇女离开院子,张同福气哄哄的把肩上的锄头放在屋檐下,皱着眉头朝张氏问道:“你是不是又借钱给她了?”
张氏不为所动的看着张同福,用手理了理张同福的头发,笑吟吟的说道:“先进屋吃饭吧,我刚刚把饭菜做好呢。”
“你没回答我呢?”
张氏解释道:“你也知道,阿庄家,六个孩子呢,丈夫又死了,这日子怎么过的下去呢?”
张同喜听到张氏这样说,,顿时脸色也放松了下来,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这种情况,借出去的钱,她根本就还不起嘛。”
“好啦,就当做好事吧,菩萨常说好人有好报!”张氏继续宽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