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这些日子可有得忙了,据司天监大人们的卜算,三天后红鸾星动,宜嫁娶,于是苏彧和颜缨的婚事便被安排在了那天。颜府内下人并不多,陈伯便一直担着大管家的职责,虽然更多时候陈伯是不怎么管府内的下人们的。
一大早收到宫里的消息,陈伯便在颜缨的安排下领着一帮下人对府邸整个进行大扫除,灵儿则去请写请柬的先生了,但刚出去不久就回来了,先生没请到,卫侯三子卫鞅却是不请自来了。
原来灵儿刚出颜府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前来道贺的卫鞅,听说是要去请写请柬的先生,卫鞅便主动揽下了这个活计,于是灵儿便随他回来了。
卫鞅到时苏彧正踩在石凳上给自己的房间挂灯笼,分挂房门左右的灯笼上分别用小楷写着“花开并蒂、缘结同心”八个字,寓意是极好的,只是这字就……
“我这刚来便被苏兄这一手漂亮的字给折服了,本来还说帮着苏兄写请柬来着,这样看来倒是有些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还没等灵儿通报,来到苏彧住处的卫鞅便爽朗笑道。尤记得苏彧在枫华园内用树枝写的一手好字,用毛笔写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挂好右侧的灯笼后苏彧走远些看了看挂的还算板正,于是走近卫鞅说道:“卫兄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接着说道:“你既阻拦了灵儿去找先生,应承下写请柬这事,可不能为了偷闲出尔反尔。”
“何况京中谁人不知卫大公子书法超群,却很少有作品留世,常人想要一见那是困难的很,有这样好的机会能让名家为我写请柬,我怎会放跑你呢?”说着苏彧便从房中拿出好些空白的请柬递给了卫鞅。
“好嘛,看来今天我是跑不掉喽。”卫鞅捧着一摞请柬苦笑着摇了摇头。
“让我写请柬可以,但我有一个求情,苏兄能办到的话你这所有的请柬我全包了。”
“说来听听。”苏彧坐在竹椅上从石桌的果盘中挑一个黄澄澄的柿子吃了起来,瞅瞅走过来坐在石凳上的卫鞅,又挑了个明显有些青涩的扔给他。还未将请柬放在桌上的卫鞅接柿子时差点将请柬散落一地,旁边的灵儿瞧着这一幕轻笑出了声。
“你小心着点,这请柬可是很贵的。”苏彧冲卫鞅提醒道,谁让这人刚嘲讽自己的字来着,从果盘中又挑了个好的柿子递给灵儿。
卫鞅将请柬放在桌上,颇为无奈地看着这一对主仆:“我见这请柬的封面甚是单调了些,苏兄若是能作一首诗词,由我题在上面,我就帮你写这所有的请柬,如何?”
苏彧将视线移到卫鞅脸上:“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明着骗我作诗。”
“我们读书人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卫鞅明显是有小无赖的潜质。
苏彧不想如卫鞅意,转念想想自己糟糕的毛笔字便也只好妥协:“你容我想想。”
“在下恭迎苏公子大作。”
懒得理会卫鞅的奉承,苏彧寻了支硬毫笔便铺开宣旨写了起来。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苏彧刚铺纸提笔时灵儿和卫鞅就一左一右侯在他身边,原先苏彧写一句,灵儿便跟着念一句,等念到金风玉露一相逢后便俏脸含羞,声音都不自然了几分,再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便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干脆不念了,眉目含情地立着,眼睛却盯着纸上的鹊桥仙,耳垂上似是要滴下玉珠。 一旁的卫鞅疑惑地偏头看看灵儿,嘴角便止不住得上扬:“苏兄,你家这小丫鬟也太有趣了吧!” 放下毛笔的苏彧吹了吹尚未干的墨迹,听了卫鞅的话便也疑惑地偏头看了看灵儿。 “(°ー°〃)我去,灵儿你这是脑补了什么啊?” 在卫鞅话音落下后灵儿就已经回过神来了,只是脸上的羞红也不是她想褪就能褪下的,虽不知“我去”和“脑补”具体的意思,但也能大概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我,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呢!”灵儿小脚轻跺,脸上又红了几分。 “不打自招哦~金风玉露一相逢哦~柔情似水哦~”卫鞅故意拉长自己的声音。 “你!你这人!不和你们玩了!”灵儿用手指指着卫鞅,后又觉得这样颇为无礼便放了下来,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反击的话,又跺跺脚后便跑开了。 看着灵儿的背影,想起她经常背着自己偷偷看一些书,又想到十七八岁正是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便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还别说,苏兄你这首鹊桥仙细细想来还真是首艳情诗,不愧是苏兄,敢在自己婚宴请柬上题这么一首词,在下佩服!佩服!” 嘴上说着佩服,卫鞅的嘴角却从没下来过,只让苏彧想给他来上一拳。苏彧倒真没考虑太多,跟现代社会相比,这很纯洁了好吧,殊不知古时的标准要严格多了。 “不过苏兄这一首鹊桥仙却称得上情诗之最,只是这下子可让庆国的才子们再也不敢写七夕词喽。” “苏兄,说说,乞巧节那天听了郡主那番柔情蜜意,至死不渝的话,你什么感觉,晚上回来是不是就~金风玉露一相逢了~~~要不你怎么会写出这么……这么那个的词。”卫鞅贱兮兮地用肩膀撞撞苏彧。 苏彧给了卫鞅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白眼:“京中还有其他人知道风流潇洒的卫公子是这副样子吗?听说卫侯为人严肃,不喜风月,怎会有你这种浪荡子。” 卫鞅撇撇嘴:“我才不会像他那般无趣,人生就该仗剑饮酒,恣意风流,这样才算不负此生。”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你这生在王侯世家,肩负更大的责任,应该学着沉稳些。” “妙啊,苏兄果然大才,名篇随手拈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含义单纯却意义隽永。”卫鞅似是没听到苏彧后面的话,提起硬毫将这一句写在宣纸上,字的笔锋雄健,倒是和卫鞅浪荡的形象颇为不符,字是好字,没有十年时间想是练不出这番笔力。 苏彧今天还要同颜缨去祭拜颜王,看看一旁的日晷,快到时辰了。 “这些请柬就拜托卫兄了,这首鹊桥仙万不可题上去。” 苏彧沉思片刻接着说道:“这样吧,你题这一首上去。”说完便又在纸上写道: 千里姻缘一线牵,夜郁相思愁华年。 孤雁影单独望月,只羡鸳鸯不羡仙。 “没问题,交给我吧。” 见卫鞅答应的这么痛快,苏彧隐隐感到不安,却也没时间同卫鞅在这耗下去了。 “那你写着,我得陪郡主去祭拜颜王了。” 苏彧见卫鞅已经提笔写了起来,看他写的确实是第二首,便离开了。 卫鞅写完封面换一只小号的软毛笔写正文,最后却是将鹊桥仙题在了请柬的扉页上。写完后还颇为自得地对着阳光看了看。 卫鞅一直写到傍晚才将所有的请柬写完,受邀的人多是一个方面,在请柬上题一首诗和一首词增加了近一倍的字数是另一个方面。 卫鞅起身伸了个懒腰,唤过来一个正打扫回廊的小厮,嘱咐他将请柬给各府送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