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四人回到营地时，东边的天际刚泛起一丝灰白。一夜的急行和侦查带来的沉重感，却被营地入口处异常凝重的气氛冲散了。

几个守夜的汉子聚在一起，脸色发白，眼神里带着未褪的惊惧。看到林枫他们回来，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围了上来。

“林头！你们可算回来了！”一个汉子声音发颤，手指向营地西侧的林子，“昨夜……昨夜那边有东西！”

“什么东西？说清楚。”林枫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惶恐的脸。

“白的！影子一样！窜得飞快！”另一个汉子比划着，语无伦次，“老三守后半夜，看得真切，说那玩意儿贴着地皮飘，一点声都没有！还……还有哭声，像女人，又像猫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止一个！”又有人补充，“阿才去解手，感觉脖子后面有凉气，回头啥也没有，就地上多了几道印子……”

林枫走到他们所指的地方，蹲下身。潮湿的泥地上，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划痕，不像是野兽的爪印，倒像是某种……纤细金属刮过的痕迹。

他伸出手指，在那划痕上轻轻抹过，指尖沾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微弱反光的粉末。

不是鬼。是比鬼更麻烦的东西。

<记忆碎片>……战术简报会上，投影仪放出模糊的影像：“……高度疑似特种渗透单位，擅长利用环境与心理威慑……”

“都闭嘴！”石虎低吼一声，压下众人的骚动，“什么鬼啊神的，自己吓自己！肯定是赵家或者‘暗凰’搞的鬼把戏！”

这话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恐慌的情绪已然种下。

林枫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增加双岗，明哨加暗哨。把我们的铁蒺藜，在营地外围多撒几圈，尤其是靠近树林和水源的地方。”

他看向苏云清：“清点人数和物资，看看有没有少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苏云清会意，立刻带人去办。

林枫则带着石虎、山猫和阿土，沿着营地外围仔细搜索。阿土眼神最好，几乎趴在地上，不放过任何一点异常。

“林大哥，这里！”阿土在一丛灌木根部，又发现了几道类似的纤细刮痕，旁边还有一小片被压弯的草叶，形状很不自然。

山猫则在更远处的一棵树下，找到了一小截被遗弃的、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透明丝线，坚韧异常，石虎用力拉扯了几下都没断。

线索越来越多，指向一个明确的结论——有身手极高、善于潜行和伪装的人，在昨夜窥探了营地，并故意制造了“闹鬼”的假象。

目的是什么？恐吓？扰乱军心？还是侦查？

回到营地中心，苏云清也带来了清点结果。“人数没错，物资也没少。但是……”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我们在粮垛旁边，发现了这个。”

她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小块折叠得很整齐的、质地粗糙的灰色布片，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这布不是我们的。”苏云清肯定地说。

林枫接过布片，盯着那个图案。这不像“暗凰”的风格，他们更倾向于直接的武力和威胁。这图案带着一种……原始的、寻求沟通的意味。

是谁？在这片混乱的北荒，除了你死我活的敌人和刚刚结盟的灰岩部落，还有谁在暗中活动？

是敌？是友？

“加强戒备，但不要自乱阵脚。”林枫将布片收起，“对方没有直接攻击，说明有所顾忌，或者另有所图。”

他看向众人，声音沉稳：“不管来的是人是鬼，想要我们的命，都得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他的话像定心丸，让慌乱的人们稍微安定下来。

然而，林枫的心却并未放松。刚刚窥见“暗凰”庞大的地下网络，营地又被不明身份的神秘势力盯上。局面比他预想的更复杂。

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这“白影”的来历和目的。

当天夜里，营地戒备森严。火把比往常多了一倍，巡逻的队伍交叉往复。林枫没有睡，他和石虎、山猫潜伏在营地几个关键的阴影角落里，如同等待猎物的捕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风声和虫鸣，一片寂静。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山猫那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模仿夜枭的叫声——有情况！

林枫和石虎立刻悄然向信号传来的方向移动。

在营地西北角，靠近水源的地方，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如同鬼魅般从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闪出，速度快得惊人，脚尖在几个借力点上轻轻一点，便无声地越过了外围撒着铁蒺藜的区域，向营地内部飘来。

那身影纤细，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轻盈和柔韧，脸上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在微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就是它！

石虎低吼一声，如同猛虎出闸，手中钢刀带着恶风直劈而去！

那白影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埋伏在这里。它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反手一挥，几点寒星射向石虎面门！

石虎挥刀格挡，叮当几声脆响，几枚纤细的银针被磕飞。

趁着这个间隙，林枫动了。他没有攻击，而是如同鬼魅般贴近，伸手抓向对方覆盖在脸上的东西！

那白影反应极快，头猛地一偏，林枫的手指擦着对方的脸颊而过，只感觉触手一片冰凉滑腻。

一击不中，白影毫不恋战，身形暴退，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营地外窜去。山猫从侧面拦截，手中的猎刀划向对方小腿。

白影足尖一点，身体腾空翻转，再次避开，同时袖中又射出几枚银针，逼得山猫不得不躲闪。

就这么一阻的功夫，白影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石虎还想再追，被林枫拦住。

“别追了，小心有诈。”

林枫摊开手掌，指尖沾着一点从对方脸上擦下来的、白色细腻的粉末，闻起来有淡淡的石灰味。地上，还掉落了一枚刚才格挡时被击飞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色，显然淬了毒。

不是鬼，是人。而且是训练有素、擅长轻功、暗器和伪装的高手。

林枫弯腰捡起那枚毒针，眼神冰冷。

这北荒的水，比他想的更深。

除了明处的“暗凰”和赵家，暗处，还游弋着其他的猎食者。

而对方留下的那个布片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更大棋局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