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街头对峙
现在故意激怒嫖,其实是方才临时起意想到的,根据前世的记忆,这个嫖好像是季布的手下。
他这么做的目的,还是在于想通过这个嫖,去引出背后的季布。
三年后要想争雄,光有人还是不够的,还要有将才,一个好汉三个帮,刘邦身边还有个樊哙和卢绾呢。
要建立自己的班底,距离最近的就是季布。
只不过季布现在名声要比自己大的多,怎么让季布跟随自己,还得从长计议,现在先搭上关系再说!
嫖心中虽然十分不快,但谁让有钱的就是爷呢,再说刚才也是自己先嘴贱的,当即掂起半扇排骨,笑眯眯的含着韩信。
“小哥只要买下这半扇排骨,这条尾巴就当送给你了!”
想了想又抓过一块猪肝,“还有这块肝也给你搭上,只要十个钱就行……”
韩信十分为难的看了嫖手中的猪排半天,轻轻的摇了摇头,牙缝嘶的吸了一口气道。
“还是算了吧,最近吃肉有点多,还是想吃点清淡的!”
说完,扭头就要走。
嫖见状啪的把排骨扔在肉案上,双手一撑从案子上跳了过来,顺势拦住韩信的去路。
明晃晃的割肉刀,指道韩信的面前,骂道。
“你他娘问了这半天,半两肉也不买,是消遣老子来了吧?”
韩信眉毛向上一挑,不愠不怒平静的笑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来消遣你的!”
这一说,屠夫嫖反而愣住了。
在这条大街上卖了几年肉了,还真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过。
“好小子,有种!”
嫖这大喊一声,立刻又四五个壮汉从肉铺里冲了出来,手持棍棒将韩信团团围住。
四周赶市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瞬间将整个大街围的水泄不通。
看热闹的人群中间,留出一圈空地,韩信和嫖以及那四五个壮汉,站在空地中间。
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看热闹的情绪高涨。
“这不是下乡的韩信么,这是怎么惹到嫖了?”
“还能怎么惹到的,问了半天肉价又不买,屠夫生气了啊。”有来的早的,对旁边新来的介绍起前因后果来。
“买肉问价不正常么,谁说问了就必须得买了,这个嫖欺行霸市的,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别人问问也就罢了,听说这个韩信穷的,他娘死了都没地方埋,还是找了个无主的荒山埋了。”
“我也听说了,还说是那荒山周围能容纳万户,自己以后是要封万户侯的,真是心比天大,没钱还问什么肉啊!”
“我看这小子,今天只怕要倒霉喽!”
……
韩信双手抱在胸前,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只冷冷的看着屠夫。
嫖听到议论才知道这就是那个韩信,也回过味来了。
这小子,一身破衣烂衫的,荷包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上币。 上币多是王公贵族用来封赏之物,普通人穷其一生都难得一见,多半那荷包里装的是石头来装样子的。 当即冷笑道:“韩信,还是个有名有姓的,今日你要是能拿出十个铜币来,今天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嫖说着,用刀尖挑起那块猪肝,冲四周看热闹的晃了一圈。 “那条猪尾巴,我还是免费送给你会去做汤喝!不过这块猪肝,我宁愿喂狗,也不会给你!” 说着,顺手一甩,那块猪肝飞过人群,落到远处两只野狗跟前。 两只野狗立刻狂吠着撕咬起来,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掏钱!掏钱!……”嫖身后的几个壮汉,扯着脖子起哄起来。 四周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的更加热烈,看热闹的情绪被这一块猪肝,直接带到了巅峰。 韩信动也不动,只是微笑的盯着嫖,等着他说下半句。 果然,屠夫嫖等人群议论声稍小,立刻说道。 “不过,今日你要是拿不出十个钱来,你要想走,就得乖乖的认个错,从老子裤裆底下爬过去!” 嫖说完,得意的向四周拱了拱手,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爆笑。 韩信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盯着郑屠,浅笑着一言不发。 这个嫖还真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污辱人啊! 韩信和嫖在对峙的同时,肉店对面的食肆二楼上,一间靠窗的房间内。 韩信追寻的那一老一少,靠在窗口边上。 老者的眼睛在不远处的县衙和楼下之间来回游走,那少女却一直盯着韩信,此时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大父,要不要下去帮一帮那个小子?” 少女的声音清澈的如同山间叮咚的山泉,分外好听。 “悦儿可是属意这个少年,方才已经请他吃过饭了,现在又想帮他?” 老者声音浑厚,威严中又带着几分娇宠的慈爱。 少女闻言垂了垂头,室内昏暗,也看不见她是否脸红,不过想来应该是红如二月花了。 声音低了几分,试图辩解道。 “大父……我只是觉得这个叫韩信的气质非凡,或许对我们的事……” 老者收回目光,认真的打量着正在跟嫖对峙的韩信。 在楚地,屠夫嫖已算是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之辈,不过他对面的韩信,却还要高上几寸。 跟嫖那肥胖的身躯一比,更显得肩宽背阔,腰细如蜂,身形俊朗。 那张不屈的脸上,剑眉粗重,双目如朗星,脸颊线条硬朗,特别是那双眼睛,让善相的老者,心中为之一震。 方才吃饭的时候,没有仔细去看,现在再看之时,却见韩信虽然眼中带笑,双烱却有着一股杀伐之气。 “大父,你可是在相他?” 见老者在盯着韩信半天没动,那叫悦儿的少女试探着问道。 老者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这个韩信,面有封侯之相,骨有万户之形,与他结交倒是可以帮助我们的大事。” “只不过……” 少女闻言,激动的拉住老者的手,急切的问道。 “只不过怎样?” 老者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 “只不过成大事者,多难顾忌儿女之情,悦儿还是不要属意此人为好。” 少女没想到,老者竟然担心的是这个,脸又是一红,拉长了声音撒娇道。 “大父,悦儿还小呢——” 老者宽厚的笑了笑,和少女再次望向街中的韩信。 两人心中都十分期待,想要知道韩信该如何解决面前的困局。 自从来到楚地,他们便发现大周的礼教还没有完全浸透楚人,此地民风彪悍,私斗成风。 尽管秦律森严,严禁私斗,但楚地黔首却并不太把这当回事。 秦法与楚地习俗的冲突,导致楚地官场上和民间完全分成了两个对立的体系。 难怪会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传言。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两人才会到楚地来探访一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非但没有去报官,反而一直在旁边起哄,这种街头斗殴都已经司空见惯一般。 而且到现在为止,距离不过百米的县府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出来阻止。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宽袍,牵着一头牛的中年人,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秦吏?” 楼上的一老一少同时向后缩了缩,稍微远离了一点窗口。 那挤进来的人,头顶上的竹冠,和身后牛背上还搭的一方布鞍,表明了此人的身份。 “韩信,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挤进人群,看了一眼中间对峙的两人,连忙问道。 韩信看了一眼来人,正是南昌亭长屈泽,微微颔首示意,并未答话。 屈泽愣了一下,昨天晚上媳妇唠叨到半夜,说家里存粮不多了,让他驱走韩信。 可是毕竟屈泽曾经也是楚国的贵族,而且当年也是自己把韩信请来的,现在要驱逐门客,面子还要不要了。 最终好说歹说,媳妇让他天还没亮就离家,驱韩信走这事交给她来做。 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韩信,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再想到媳妇会不会对韩信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心中有些惭愧,不敢直视韩信,只好转头看向屠夫。 “嫖,怎么回事?” 嫖冲屈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添油加醋的说道。 “屈亭长啊,这个韩信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问肉,害的我连买卖都没的做,结果他最后一个钱的肉都不买,消遣我来了,您来评评理,我该不该教训教训他?” 屈泽方才,是发现这边围了好些人,自己又是亭长,虽说这淮阴县城轮不到自己说话,但也不能不管。 现在他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挤进来了,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韩信,摸了摸自己的腰包,把所有的家当,总共七八个半两钱全都掏了出来。 “这韩信乃是我门下的舍人,这些钱能买多少肉,你去割来给我!”屈泽想了想,有些心疼的补充道:“便宜的狗肉就好。” 嫖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屈亭长大过年的,不吃点猪肉么?刚才这个韩信问的是十个钱的排骨,看在老哥的面子上,我就收你八个钱了,怎么样?” 屈泽唆着牙花子,勉强点了点头:“也好!” 见嫖要去收屈泽手中的铜钱,韩信立刻上前一步,把那些钱全都抓到手里。 “我可没说要买,这十个钱的排骨,是你说的!” “信……”屈泽轻呼一声。 韩信冲屈泽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 “屈大哥,我现在已经不是你门下的舍人了,早上我去找你辞行的时候,你刚好不在家。” 感念这几个月以来,在屈泽家吃了不少粟米,韩信也没有拆穿屈泽驱逐门客,只是说自己要走。 而且门客被逐,也是一件屈辱之事,因此与原主家结仇也是正常不过,韩信这是顾及了双方的脸面,也感谢方才屈泽的慷慨解囊。 来的路上韩信就想好了计划,即能报了几个月的饭食之恩,又能报了今日被驱之辱。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找到屈泽,向他借钱。 这是没想到,会这种情况下遇到屈泽,刚好顺便就把钱借了。 “早上我去找大嫂辞行的时候,大嫂说要送我点程资,她身边没有钱让我找你要,刚好这八个钱我就收下了。” 屈泽心中本就有愧,能够借给韩信一些钱,多少也可以弥补一下心中的歉意。 既然韩信手里有钱了,跟嫖之间的矛盾也就不需要自己再多掺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