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狱吏
徐珪风尘仆仆,眼看着一路上没有停歇,跳下马来走到三人跟前。
对于胡凤贤和崔恕来讲,徐珪的到来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之前杨逸在太原府,若不是这位徐御史,在最后时刻抱着汤沐甩开膀子拼命,杨逸早已命归西天!
现在皇上又派这样的人来山西,如果他真跟杨逸在后面掰手指头,那么山西的事情就不好做了。
徐珪知道,对于眼前这两位,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但是他压根儿就没想让两位欢迎自己。
观念不同,派系不同,自己也是领着皇太子的命,如若跟他们沆瀣一气,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两位大人,在下徐珪,奉圣上之命前来山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黄色的圣旨。
果然是领着老爷子的命来的!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徐珪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胡凤贤,杨逸,你们身负皇命,自担实心用事,切莫辜负朕的信任。”
“另命徐珪为监察御史巡视山西,有察查之权,所遇奸逆之事,皆可上报!”
“几位大人,赶紧领旨吧!”
胡凤贤和杨逸赶紧领旨谢恩,正准备站起身来迎徐珪进去。
“杨大人,慢!皇上对你还有旨意!”
“对我一个人?”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皇帝他老人家还关心我这个逆臣的儿子,杨逸有点不能相信。
“几位大人也一同听一听吧!”
“圣上有旨,命杨逸去山西按察使大牢,做牢头三天,之后可随同一起去往边境!”
我没听错吧?好好的钦差一天没干,先得去大牢里当牢头,杨逸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杨大人,领旨吧!”
这一招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崔恕暗地里差点笑出声来。
“徐老怪,你没拿错圣旨吧?你确定皇上是让我去大牢里当什么牢头?”
杨逸实在想象不出这一招到底是意欲为何。
“杨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啊,这圣旨我还敢念错吗?”
“杨大人,领了旨,我这就带着去大牢啊?”
烦请崔大人带路,我们这就前往大牢!
……
山西按察使大牢,霉菌和着阵阵恶臭从幽暗的牢房中散发了出来。
一路上杨逸都没想明白这是为何,而那位徐老怪,见崔恕一直在身边,也未发一言。
妈的,当牢头就当牢头,总比抗旨不尊被咔嚓了脑袋好吧!
杨逸忍受着刺鼻的味道,换上了一身行头,准备开始新的工作。
“劳烦这位小哥,把这个新来的牢头带进去!”
徐珪和崔恕准备离开监牢,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拍了拍杨逸。
“杨大人,三天之后我们来接你,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好好看着啊!”
徐珪用力的捏了一把洋溢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离开了监牢。
……
眼看着几位大人离开,牢房里的那些狱吏向杨逸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可绝不仅仅是闲来无事遛弯那么简单,连堂堂的山西一省之主都陪同前来,自然绝非等闲人物。
一个脑袋灵光的狱隶赶紧跑上前去,用落满灰尘的碗给杨一起的一杯茶。
“大人您喝茶,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做就是啦!”
看着那厚厚的灰尘,夹杂着这刺鼻的气味,杨毅差点呕出来。
“行行行,放心吧!知道我的身份就好!”
杨逸捂着鼻子,在牢房里转了一圈,怒大的牢房里面,早已经人满为患。
透过狭长悠黑的通道,最里面的两件间牢房里,竟然只管着一个人,而且这两个人与其他牢房里面的犯人有明显的区别。
坐大牢竟然还有纸笔伺候,发髻散而不乱,连囚服都是新的,似乎是有功名在身的犯官。
“那两个是什么人!”
“禀告大人,那两个,一个上任的平阳府知府常仲文,另一个是沁州同知李觉!”
“犯官?”
“正是!”杨逸突然来了精神。
“把门打开!”
“是!”
只见一个年级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官员,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桌上的饭菜明显不同于其他监牢的犯人,但是却没有动一筷子,眼看杨逸走了进来,而手中的笔却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别催了!别催了!在下写就是了!”
只见年轻男子红着眼睛,眼中带着悲愤和无奈,双手不停的在桌上的纸上快速的蠕动着。
“整整三十天了,这几百张纸上,写下的都是我所犯的罪恶,这难道还不够吗?”
杨逸一时间听得糊涂,从桌子跟前散乱的纸张中拿起一张。
“洪武二年四月,罪臣李觉以剿匪为名,伙同山贼洗劫大杨山村,杀死村民七家二十六口,斩首冒领军功!”
杨逸再拿起一张……
“洪武四年三月,洗劫沁州府米店,劫得白银八百两!”
……
这条条罪状,砍一百次头都不为过。
“这都是你干的?”
只见李觉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天。
“哈哈哈,都是我做得,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你一个读书人,杀人越货,杀良冒功,这等事你都做得出来?”
杨逸心中只觉得一团火在燃烧。
“都是,还有一百多件呢,大人您慢慢看,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认罪伏诛!”
突然,李觉起身跪倒在地。
“大人,这些最我都认,只求大人放过我的妻儿老母,求求您了!”
“我认罪!”
“我认罪!”
杨逸忽然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莫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是穷凶极恶的匪首也绝对不会做如此多的坏事。
又是一起冤狱。
……
杨逸走进另一间牢房。
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男子,正躺在草席上哼着小曲。
“唉,起来,有事问你!”
男子转过脸,眼睛瞟了一眼杨逸,继续闭着眼睛哼小曲儿。
“催命的吧,要这颗头,拿去便是!”
“你倒是想得开啊!”
杨逸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见过金子做的牙床吗?”
“你见汉白玉的笔杆吗?”
“你用过纯银的马桶吗?”
只见男子坐起身来,忽然大笑一声。
“老子这辈子玩的,你小子见都没见过,就算是皇帝老儿,也没我阔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