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雍边镇,我以残军夺天下

第九章:棋子布势夺先机

  

夜色深沉,院子里静得只有夜枭偶尔发出几声孤哮。沈怀翻越后墙的动静惊醒了夜枭,伴随着扑棱棱的翅膀声,那几片枯槐叶纷纷飘落在我身侧。枯叶轻微的落地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我伸手摸了摸腰间虎符,指腹细细蹭过青铜制成的纹路,感受到一道浅浅的凹痕。那是三年前边镇与北狄骑兵厮杀时,马刀狠狠磕出来的痕迹。那一战残酷异常,鲜血染红了雪地,也染进了我的骨血。

  

这虎符,原本是镇西军调兵遣将的信物,如今却成了京城权贵们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昔日它代表着军权和荣耀,而今却隐藏着无法言说的危险与纷争。

  

窗外的夜风吹得窗纸簌簌作响,案头那盏油灯的烛芯结了个灯花,“啪”地一声炸裂,火星溅落在茶盏中,腾起一缕轻烟。这烟味熟悉得令我心头一紧,让我忆起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

  

那时我们还驻守边镇,风雪肆虐,寒意刺骨。周广穿着羊皮袄,蹲在篝火边,把最后半块烤馍掰给我吃:“林校尉,咱这破地方,能活着烤火就是福气。”他的话简单,却包含着那段艰难岁月的坚韧与苦楚。那时,我们只带着八百残兵死守隘口,如今我已是镇西将军,而他成了副将。可京城的冬天,却比边镇的寒雪更加冷酷刺骨。

  

“统帅。”一声轻唤从院外传来。

  

我手摸腰间短刃,眼睛定睛望去,只见灰布斗篷的身影从墙根下缓缓转出——是贺兰青。他的靴底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显然刚从西城墙的狗洞悄然潜入。

  

我冲他点了点头,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沈怀的信来了。”他脱下斗篷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染着草屑的玄色劲装,眼神中闪烁着些许疲惫与沉重。“周广那边,我前日派去的细作回了话,他把镇西军最能打的第三营拉到了雁门关外,说是‘冬训’。”他用指节敲了敲油纸包,“这里头是京中各茶楼酒肆的动向,王五那小子倒是挺会挑地方。昨天在醉仙楼,说您带着流民屯田,连说书的都停了扇子听。”

  

我展开油纸,叠满了蝇头小字的粗麻纸散发着霉味。最上面的一张写着:“卯时三刻,醉仙楼雅间,三学士拍案称赞:‘林将军养兵为守土,何罪之有?’”

  

我捏紧纸角,心头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翻到下一张:“未时二刻,城南粥铺,老妇人泪眼婆娑:‘我家小子在边镇吃军粮,上月还往家捎了半袋米。’”

  

民心,是一柄双刃剑,得其则强,失之则乱。贺兰青随手往火盆里添了一块炭,火星“噼啪”跃起,映得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民心尚可利用,但六部那边却有不安的风声。”他顿了顿,“户部员外郎陈大人昨日在西市被御史台的人堵了,衣服都被撕破了。”

  

我重新将麻纸包好,用油纸绳紧紧系了个死结。“今晚亥时,我去见陈大人。”

  

贺兰青眉峰微跳,“那地方......不太安全。”

  

“左卫胡同的旧书斋。”我摸出一枚青铜扳指套在拇指上,“他收了我送去的《齐民要术》抄本,总得给个见面礼。”

  

亥时三刻,旧书斋的门轴吱呀一声响开。

  

陈员外郎缩坐在八仙桌后,茶盏中的茶凉透了,水面浮着一片枯萎的茶叶,宛如一只孤舟漂浮在死水上。

  

他见我进来,喉头微动,手指紧扣桌沿,声音低沉:“林将军……这、这若被御史台的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我拖了张木凳坐下,离他三步远。太近,会让他更慌;太远,又显得生疏疏离。“陈大人管着户部粮道,理应知道边镇这三年没见着足额军粮。您去年批给庆州的赈灾粮,有三成被江南盐商截留。”

  

我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推到他面前,“这是近五年户部拨给边镇的粮册,您看看,可还眼熟?”

  

陈员外郎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您……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您在明日早朝,把庆州赈灾粮的账册呈给陛下。”我盯着他泛红的眼角,“您夫人陪嫁的庄子在庆州,去年秋汛冲了堤坝,是我让周广带镇西军去修复的。您女儿下月及笄,我让人从边镇带来了二十匹上等胡麻,够做一身好嫁衣。”

  

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猛地抓起茶盏,灌了一口凉茶,气咽得咕咚咕咚响。

  

“您要的改革条陈……”

  

“农桑税减两成,商税加三成。”我从怀里摸出一只檀木匣推到他面前,“这里头是分县税则,您看看可合规矩。”

  

他打开匣子,手指仍在颤抖,借着烛火扫了几眼,忽然抬头:“您真的要动士绅的蛋糕?”

  

“不动,大雍边镇不改,更多人会饿死。”我起身整理衣襟,“明早卯时,让沈怀在东华门外等您。”

  

出了旧书斋,夜雾弥漫,青石板路滑得厉害。

  

  

街角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混在迷雾里,仿佛被打湿的弦乐,断断续续。

  

我回到将军府,正房窗纸透出昏黄的灯光。

  

贺兰青靠门框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直起腰:“周广的信。”他递来封蜡封着的竹筒,“第三营已到白马渡,离京三百里,说是‘演练渡水击敌’。”

  

我捏碎蜡封,抽出里面的羊皮纸,周广的字迹歪歪扭扭,刀刻般狠厉:“某带三千儿郎,在白马渡看京中月亮。”

  

我将纸团狠狠塞进火盆,火星“轰”地窜起,映得墙上“忠勇”锦旗的金线在火光中闪烁,犹如溅落的血光。

  

“统帅。”贺兰青声音骤低,“宫里传话,陛下明日未时单独召见。”

  

未时御书房,沉水香氤氲,皇帝龙纹黄靴停在我面前三步远。

  

我跪在冰冷青砖上,视线能触及他裤脚上沾着茶渍的云纹。显然,他今早又在批折子批到子时。

  

“林卿。”他的声音浸着水意,浑厚而含蓄,“朕听闻你在边镇屯田,让流民扛锄头比扛刀还利索。”

  

“陛下,边镇能种粮,流民能握锄,比起持刀自相残杀强多了。”我低头不语,视线定在他靴底金线处,“臣守边三载,镇西军多了八千青壮,粮仓多了二十万石粮。”

  

  

“可御史台称你私兵自重。”他的手指敲着御案,“朕若令你交出虎符,封你光禄大夫,安享京城富贵……”

  

“陛下!”我猛地抬头,喉咙紧缩,“臣守边时,北狄狼旗距关城仅三十里。臣夜巡营帐,小兵们说:‘若林将军走了,咱们命怕要喂狼。’”我重重叩首,头颅撞击青砖,闷响惊得殿外鹦鹉扑棱翅膀,“臣愿为陛下镇守西北,护我疆土安宁。”

  

御案后沉默良久,长到能听见自己心跳。

  

忽然,一方冷玉落于手背,是节度使印。

  

“明日起,你兼领河西四郡节度使。”皇帝叹息,“但镇西军留三千京中,由朕亲军监制。”

  

我紧握印纽,龙涎香钻入鼻腔,呛得眼眶湿润。

  

出了御书房,阳光刺眼,宫墙下老槐树几只麻雀扑棱飞起,掠向远方。

  

“统帅!”沈怀急步而来,短刀撞青砖“叮当”作响。

  

他手攥一封染血信,指节发白:“边镇急报……北狄南下……”

  

我接信手抖,封蜡还沾着鲜血。

  

  

展开信纸,风卷残叶扑来,字迹模糊,但“北狄南下”四字如刀刻心头。

  

宫门外石狮子蹲于暮色,影子拉长如鬼魅。

  

我望向西天火烧云,喉头酸涩。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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