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贺缓了好几天。理论上来说身体归他的话,有一些特性就会随他,比如体质好这些。但显然并没有,发个烧烧五天,简直是不可理喻。不过……俞贺欲哭无泪地看着墙角的一碗馊饭。就这个地方的伙食而言,这体弱多病的家伙能活到十五已经是个奇迹了。毕竟自己呆在这里五天就呆不下去了。
饥肠辘辘的妖君决定自己动手觅食。
他从破衣柜里找了一件还能看的衣服穿上,又从井里打水洗了把脸。从水里看,这家伙长得和自己有几分像。也是一双丹凤,唇角上扬,个子还算高挑,瘦的出奇。不过就那伙食,不瘦才怪呢。
一切准备妥当,就差一个坐骑。俞贺四处环顾。他想起来自己活着的时候,出门去全靠剑,但现在,别说剑了,连匹马都没有,还地主呢。俞贺翻了个白眼,同时慨叹,唯一一个和自己同名的人,竟然过得如此凄惨。
算了。俞贺拍了拍手,拍掉了刚刚找衣服落下的满手灰尘——大不了走着。
他刚刚信心满满地走到俞家大门口,就有一个下人扑上来柠他耳朵,俞贺一侧身躲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总有刁民想害朕”,一只脚还想往门外跨。那下人大叫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好你个私生的杂毛,还敢躲!”
俞贺眨着眼,微笑着,看着这下人暴跳如雷,觉得好玩。这是两辈子第一次有人骂他“杂毛”。他看了一会,语出惊人:“下人,我问你,何为杂毛?”下人问懵了,一时没缓过劲来,俞贺又笑着问出一句,“我再问你,那个是杂毛?”
下人愣了好一会,跑走了。俞贺大笑着走出了院落,身后是他“父亲”的叫骂声和“母亲”愤怒地尖叫。俞贺笑了——这家人可真逗。
过不多久,前面新出现了一个镇子,判断的依据是,没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俞贺了。俞贺心情大好,坐到了一个茶馆外面的小长凳上,挨着一位和旁人讲话讲的眉飞色舞的老者。俞贺清了清嗓子。
“那个,这位老丈,这是哪啊?”
老者回头,冲他友好一笑:“小伙子外地人?贵姓啊?”
俞贺连忙打哈哈道:“在下江湖术士一位,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老人不在意一笑:“好吧。这地方是鹤鸣镇,那边那个,”老者说着,一指西北边一座绿茵茵的大山,“是鹤鸣山。”
俞贺眯着眼望了望那座大山,莫名觉得浑身发冷。他抹了一下鼻子,将目光移回老者身上,脸上的表情一变。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没带银子,而且一路走来不认路,恐怕回不了俞家。之后,他笑了起来。
“老丈,我为您算一卦,您让我借宿一宿,如何?”
那老人怀疑地摆了摆手,又警觉地抬起头,瞪了俞贺一会,犹豫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这挂算的……准吗?”
俞贺一听有戏,立刻喜上眉梢:“哎呀准呐,当让准啦!我不是跟您吹,想当年……”他把自己当年的“经历”一通胡吹,又对着老者一阵赞美,说的老者面有红光,最后同意了他的请求。回到家之后,老者才突然想起来什么。
“小子,你不是说要给我算卦?”
“啊?”俞贺正沉醉于自己的聪明才智无法自拔,听到老者的问话,不由得一针发懵,想了良久,才想起来自己说过要给老者算命。他左摇两步右摇两步,突然站定,双眼直视老者。正要张口准备说话,却被老者打断了。
“你等会,”俞贺一愣,“我说我要让你算的东西了么你就算?”
俞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老者看了他很久,似乎在用眼睛考量他是否可靠。之后,方再次缓缓开口:
“你本来是外乡人,此事不宜说给你听。但我瞧你还算可靠,免为其难给你讲讲。”俞贺扬起了一根眉毛——不是说让他算命么?怎么又让他听故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俞贺干脆找了张椅子坐。
据说,十几年前,鹤语山本是无名的一座小山包,但有一天,鹤语山上来了一位能与鹤儿说话的仙人,对镇民说,只要每年往山上送一个娃娃或者女人,就可保他们一年平安。若不送,则会天打五雷轰。镇民们诚惶诚恐,果真一年一个的送。送上去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总之,再没回来过。镇民也是一直送到现在,镇子也是果然风平浪静。而老者想让俞贺算的,就是今年,会不会抽到老者的女儿上山。
俞贺低头沉思。听这些特征,这“仙人”是只鹤妖无疑,但这只妖怪好像有人形,而且会呼风唤雨。虽说这种妖怪俞贺不是没见过,但这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啊。如果管的话,可能小命不保;不管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损失。俞贺转念一想,自己堂堂妖君转世,遇到妖怪怎能不管?传出去不叫人笑话死……
这么想着,俞贺决定管一管。于是他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盯着老者:“我刚算得,你女儿今年,必定会被送上山,”他看着老者逐渐变绝望的脸,为了一种戏剧性的产生,他又等了一会才说下去,“但,我有办法救你女儿。”
老者看他的眼神立刻变了,变得异常崇拜,像在看救星。“什么办法?”
“那要付出代价的,你确定吗?”
“什么代价,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啊!”
“代价就是,你要请我吃一个月的饭!还管住宿!”
老者太激动了,甚至都没发现这番话的不合理性和俞贺脸上掩藏不住的奸笑。他跪了下来,虽然立刻被扶了起来,但还是站不住:“救星,救星啊!我乐意,一辈子都行啊!”
俞贺终于克制不住了,他大笑不已,一边笑一边对老者说:“哈哈,好好好。办法简单啊,你替我筹备身女装,把我送上去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