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血腥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林小九跪坐在地上，左手死死攥着何姑娘送的短刃，右手掌心还在渗血，血珠落在阿棠染血的玉牌上，金纹如活物般游走着，在石壁上投下诡异的光。

蛇妖的蛇尾扫过洞壁，碎石簌簌掉落。

陈大侠靠在石壁上，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刚才替林小九挡下的那一击，让他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何姑娘蹲在阿棠身边，正用随身的药囊给狐仙止血，可阿棠的狐尾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

\"小友......\"陈大侠咳出一口血沫，\"这蛇妖至少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咱们......\"

他没说完，蛇妖的蛇信子已经嘶嘶作响着卷来。

林小九抬头，看见那蛇头足有磨盘大，鳞片泛着暗青色的光，蛇瞳里跳动着幽蓝火焰——那是被鬼婆婆用邪术祭炼过的凶光。

\"退！\"何姑娘猛地拽住林小九后领往后拖，蛇信子擦着他发顶扫过，在洞壁上灼出焦黑痕迹。

林小九后背抵上潮湿的石壁，混沌之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有千万根细针在扎他的心肺。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阿棠说的清沌草......\"他咬着牙，混沌之力翻涌带来的眩晕让他眼前重影，\"千鳞渊......能解反噬......\"

\"林兄弟！\"陈大侠突然暴喝，他竟拖着伤腿扑过来，腰间的铁剑划出半道弧光。

可那蛇妖早有防备，蛇尾横扫而来，陈大侠的剑刚碰到蛇鳞就被震得脱手，整个人撞在何姑娘身上，两人一起滚进角落。

\"咳......\"何姑娘抹了把嘴角的血，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这是我家传的续骨丹，你快......\"

\"来不及了。\"林小九盯着逼近的蛇头，混沌之力在体内炸开，这次他没像以前那样拼命压制——反正都是死，不如试试把混沌之力和毒术合二为一。

他想起之前在药庐偷翻的《百毒经》，里面说\"毒者，以气御之，以血为引\"，而混沌之力......本就是天地间最暴戾的气。

蛇妖的蛇信子再次袭来，林小九突然笑了，他将短刃抵在自己虎口，用力一划。

鲜血混着混沌之气顺着刀刃流转，原本普通的短刃瞬间泛起黑雾，黑雾里竟裹着点点绿芒——那是他用三年时间在药庐调配的\"蚀骨散\"，此刻正顺着混沌之力的牵引，融进黑雾里。

\"去！\"林小九挥刃斩出。

黑雾如活物般缠上蛇信子，蛇妖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小九看见蛇信子上的鳞片正在溃烂，暗青色的鳞甲下露出粉红的肉，肉里竟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虫——那是蚀骨散的毒在混沌之力催化下，变异成了吞噬生机的蛊虫。

\"这......这是......\"鬼婆婆的声音突然拔高，她本靠在洞壁阴影里念咒，此刻却踉跄着后退，\"混沌之气裹毒......你怎么可能......\"

林小九没理她，混沌之力顺着短刃疯狂涌出，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可直觉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能\"看\"到蛇妖体内的脉络，能\"感觉\"到它心脏的位置——那是蛇类最脆弱的地方。

\"嗷——！\"蛇妖甩动蛇尾砸向林小九，他侧身避开，短刃却精准地刺进蛇头下方三寸。

混沌黑雾裹着蚀骨蛊虫顺着伤口钻进去，蛇妖的动作猛地一滞，蛇瞳里的幽蓝火焰开始熄灭。

\"死！\"林小九咬着牙，将全身混沌之力灌进短刃。

蛇妖的身体剧烈抽搐，蛇尾砸塌了半面洞壁，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何姑娘扑过去护住阿棠，陈大侠挣扎着撑起身子，用铁剑替她们挡下几块落石。

最后一声嘶鸣消散在洞穴里，蛇妖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掀起的气浪吹得众人衣袂翻飞。

林小九踉跄着后退，靠在石壁上喘气，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可混沌之力的反噬竟比以往轻了些——刚才那一招，似乎让他和混沌之力的契合度又深了几分。

\"小友！\"陈大侠踉跄着过来扶住他，\"你......你刚才那招......\"

\"混沌裹毒。\"林小九抹了把嘴角的血，看向蛇妖尸体，\"混沌之力能放大毒性，毒性又能引导混沌之气精准攻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鬼婆婆的方向——那老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溜了，只在地上留下半截染血的符咒。

\"先看阿棠。\"何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小九立刻蹲到阿棠身边，只见她的狐尾已经灰了六条，剩下的三条也在迅速失去光泽。

阿棠勉强扯出个笑，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清沌草......在千鳞渊的......寒潭底......\"

\"我一定找到。\"林小九握紧她的手，转头看向蛇妖尸体，\"蛇妖的内丹应该能补你的元气。\"他抽出短刃走向蛇妖，刀尖挑开蛇头，取出颗鸽蛋大小的青丹，丹身上还缠着未散的混沌之气。

\"这是......\"何姑娘眼睛一亮，\"混沌妖丹！

能温养魂魄的！\"

林小九将妖丹递给何姑娘：\"你帮阿棠服下。\"他又在蛇妖尸体上翻找，从蛇鳞下摸出块菱形玉片，玉片上刻着古老的符文，\"这是......阵盘残片？

白无常说过，上古遗迹的阵盘......\"

\"林兄弟！\"陈大侠突然绷紧了神经，他盯着洞壁深处的裂缝，\"有动静！\"

山风卷着寒意灌进来，地道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小九抬头，看见幽绿的眼睛越来越近，那是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斗篷边缘绣着银线勾的无常纹，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

\"黑无常......\"林小九想起白无常说过的话——他有个双生兄长，当年因修炼邪功被逐出师门。

此刻这身影抬起头，面容竟与白无常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角有道狰狞的疤痕，让那张原本清俊的脸多了几分阴鸷。

\"混沌道祖的传人？\"黑无常的声音像刮过石板的刀，\"不错，比我想象中能打。\"他的目光扫过蛇妖尸体，又落在林小九腰间的混沌玉牌上，\"但你不能解决混沌反噬。\"

\"凭什么？\"林小九握紧短刃，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刚才的战斗让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更稳了些。

黑无常笑了，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洞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尖啸。

林小九感觉后颈发凉——这笑声，和白无常偶尔露出的玩世不恭太像了，可其中却多了股刺骨的寒意。

\"因为你解决了反噬，就会成为第二个混沌道祖。\"黑无常一步一步逼近，青铜铃铛的响声里，林小九听见陈大侠抽剑的声音，何姑娘将阿棠护在身后的动静，\"而我等了三百年......\"他的指尖凝聚出黑雾，黑雾里裹着和林小九短刃上相似的混沌之气，\"就是为了看着混沌道统彻底消亡。\"

林小九的短刃泛起黑雾，可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的混沌之力比他浑厚十倍不止。

陈大侠的铁剑刚刺出，就被黑无常抬手弹飞；何姑娘撒出的迷香，还没靠近对方就被黑雾吹散。

\"现在，\"黑无常的指尖抵住林小九的咽喉，\"让我送你去见混沌道祖——\"

洞外突然传来惊雷般的剑鸣。

黑无常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洞外。

林小九趁机后退两步，看见洞外的月光下，一道白衣身影正持剑而来，剑身上流转的光华，像极了他曾在古籍里见过的\"惊鸿剑诀\"。

\"白......\"林小九刚要开口，黑无常突然甩袖，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穴。

等黑雾散去，黑无常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半枚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个\"怨\"字。

\"林兄弟！\"陈大侠踉跄着扶住他，\"刚才那是......\"

\"白无常的兄长。\"林小九盯着地上的铃铛，混沌之力在体内翻涌，这次他没急着压制——他突然有些期待，下次再见面时，自己能让这不可一世的黑无常，也尝尝被混沌裹毒的滋味。

洞外的剑鸣越来越近，林小九听见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小九？

老子在山脚下就闻见混沌味了，你该不会又把哪个老怪物揍了吧？\"

他低头看向阿棠，见她的狐尾终于不再变灰，这才松了口气。

何姑娘正小心地将混沌妖丹喂给阿棠，陈大侠则在检查蛇妖尸体，想看看有没有漏下的宝贝。

可林小九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黑无常的出现，像块大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注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又看了看玉牌上的金纹——混沌道祖的传承，从来都不是轻松的路。

但这次，他不会再被人轻易碾碎。

洞外，白无常的身影已经出现，腰间的银铃和黑无常留下的青铜铃，在山风中发出不同的声响。

林小九深吸一口气，将短刃别回腰间，转身走向洞口。

月光下，新的挑战，正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