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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银龙入世

龙之左耳 nowhat 16753 2025-12-10 19:04

  

八月十五。

  

夜空如镜,圆月高悬,万物无声。

  

旷野之中,西风将起。

  

  

南门、北门两块巨岩相对而立,仿佛近在迟尺,又好似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北门石上,三人长立,一青衫,一黄衫,一人白色少年劲服。

  

马蹄声传来,未有许久,巨石形较缓处,陆续有人攀援而上。

  

中秋,大西北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而且又是夜晚,渐渐起风,上来的人都穿了皮裘。

  

“难得八月十五团圆夜,还烦劳关兄从马兰关赶来。”青衫人笑道。

  

关润雄呵呵一笑:“唐大侠既下书邀约,有这样的亲近机会,在下怎敢不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大管家,钟山、钟馗两兄弟,李灵儿,秦伍,一共六个人。

  

“想不到李大小姐和关兄还是同路人!”唐风说道。

  

关润雄哈哈大笑:“唐兄相必早已一清二楚,就不用在此谦虚了。”

  

“我请关兄来是想请你看一幅奇景。”

  

  

“塞外明月,朗朗乾坤,确实是该好好欣赏欣赏。”

  

“今天虽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但我请关兄却并非为此明月。”唐风道。

  

“喔,还请唐大侠多指教。”

  

“今天是想请大家看看一条银龙跃出水面。这银龙日久蛰伏于地下,将于今夜跃入人间。”

  

“不曾想唐大侠还通晓天文、地理、神话传说,关某佩服佩服!”关润雄语气自然,却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明白唐风所指何事。

  

“关兄谦虚了,只怕关兄了解的比我这个呆瓜多多了。我这几个月可是被关兄耍的团团转啊。出了嘉峪关,直到敦煌,这几百里地面,你关老爷的眼线可是不少啊。只怕老天爷在天上都没有你看的清楚。”唐风叹了口气。

  

“不敢、不敢。”话虽谦逊,但关润雄的口气中却带着自豪。

  

“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敦煌。见到过一位说书的老先生。想来他跟关兄也有过一面之缘。”

  

关润雄目光闪动,没有说话。

  

“要知道,最近去他那里看过那幅壁画的可是有很多人!”唐飞瞟了一眼李灵儿。

  

  

唐风继续道:“我在敦煌了解到了两件事情:一个是所谓十二地煞剧毒的来历;另一个就是天书老人说的关于籍端水改道的秘密!”

  

“从他那里,我才知道,你也去看过壁画。”唐飞继续说。“所以你也很清楚,籍端水改道,两百年一轮回,就不只是传说了。而最近的一次改道,就在我汉世祖‘光武中兴’时,正是两百年前的八月十五。”

  

“河水改道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尤其在极其缺水的西北之地。”

  

“其实玉门的水井里根本没有什么秘密,籍端水其实分为地上河和地下河,每次都是地下河先改道,这时候地面上是有很多痕迹可寻的。一段时间之后地上河才随之改道。”

  

“地下河改道了,玉门的庄稼作物都生长的茂盛了,水井里的水位也升高。相反,马兰关那边就会水位降低,庄稼都长得不好。”

  

“马兰关、玉门这样的边城靠的就是贸易,商队必然跟着水源走。毫无疑问,马兰关很快就将衰败,玉门很快就将兴起。马兰关和玉门的命运就像王子与贫民这样互换了。”

  

“你关家几代在马兰关积蓄的家产很快就会变的有如薄纸,何况,你还在跟你的外甥——羽林郎董卓——谋划一件大事。所以,你必须有所安排。”

  

关润雄未置可否,也许是正在思索着对策。

  

“你最早知道这个消息是从独眼老四那里。独眼老四虽是有官府背景的人,但这个消息背后巨大的财富让他贪念升起。他先去找了李万山,李万山却只当他是说胡话,于是独眼老四去找了你。我想你付钱应该是没有问题,可惜的是,这样的消息,你不会愿意和其他人分享。”

  

“是的,所以独眼老四很快就消失了。而且,你还顺道栽赃了李万山!”

  

  

“独眼老四身上的刀伤如此,并非是因为凶手用的像石双雁那样的厚背刀,而是因为使用了一种特殊的运刀技巧。当我看到钟山用刀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厚背刀用的人不多,所以很容易栽赃给石双雁。”

  

“独眼老四发现情况不妙之际,他用信鸽通知了他背后的水镜司,可惜已经太晚了,你们将鸽子的绑上万山府的布料,而你们想拿到万山府的布料,那就是太容易了。”唐风说这话的时候,直接转身看向李灵儿——她现在已是万山府之主!

  

“是的,我不能将这么重大的消息由一个底细不明的人来掌握。”关润雄似乎已经承认了,于是大大方方的说将出来。

  

“然后,你开始了你秘密的安排!”

  

“你的第一步,就是造成在马兰关发现金砂的假象,你派人将金砂撒在籍端水,然后时不时的让一些人捞到一些金砂,拉动了更多的淘金客到这里,而后你趁机逐步将手里的资产脱手。”

  

“你的第二步,就是在玉门散发十二地煞重现人间的谣言,你利用了传说中的故事,根本就是你要压低玉门的产业的价格,然后你再来入手,关兄你低买高卖的经营格局确实不输我们的公孙兄啊!”唐风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公孙有才。公孙有才脸上似笑非笑。

  

所有神鬼莫测的事情背后定然有个人尽皆知的原因:要么是银子、要么是女人。

  

“玉门的十二地煞、独眼老四的死,你们都巧妙的设计成指向李万山。不得不说,你们成功了一半,我们之前的想法几乎就被你们带偏了!”

  

唐风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瞟了一下关润雄阵营中的秦伍一眼。

  

“后来,直到我知道李家大小姐和关兄你的关系,我才明白,李万山不过是一个挡箭牌,李万山一死,关于他的所有罪名就都成立了。而李万山的死,他的女儿李灵儿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也是关兄你放长线钓大鱼啊!”

  

  

关润雄哈哈大笑,笑完才沉声道:“谈不上什么布局,只是女人嘛,都是需要一些投资才有回报的。”

  

李灵儿听到这话居然毫不生气,春十三娘却是有点气鼓鼓的。

  

“关兄,你可知我如何知道李灵儿和你的关系?”

  

“这倒还要请教唐兄。”

  

“我在万山府就发现了这一切其实和李万山没有什么关系,在这个事件里,他也是毫不知情,他恐惧和害怕的乃是另一桩陈年旧事。一个来自远方少年的复仇!”唐风说这话的时候,阿星霍然抬头,望向远方。

  

“我在玉门的那天夜里和李大小姐发生了一点故事。我唐风虽然风流潇洒,可万山府这个送上门来的小姑娘,真的是令我意外的很。有幸那天晚上有一点肌肤之亲,还闻的过她身上的香味。”

  

在她心爱的情人面前被戳穿勾引别的男人,虽然可以说是“公事”,但李灵儿脸上还是不免有几分脸红。不可否认,对任何一个女性来说,唐风都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所以说她假公济私也未尝不可。

  

“我跟你在雄润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闻到了这个味道,所以我进入正厅的时候,李灵儿应该刚走,也许都还没走。”

  

“李灵儿的武功是来自宫姑娘,我看宫姑娘练招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眼熟,待闻到关兄屋内女人的香气,我才恍然大悟很多事情。关兄这摆平女人的本事也真令人佩服!不但彼此能够和平共处,而且还能互学互助。”

  

“你早就掌握了李灵儿,她是你的情人,同时她也是你在西北这一带布局的棋子之一。”

  

  

“你为了你的新朝,你的势力早已渗透到玉门。只要你们控制了敦煌到嘉峪关一线,就等于控制了河西走廊。进,可以引西域国军士入关,分裂乃至吞并汉帝国;退,则可以扼险要、据荒漠以自保,一举两得。”

  

“这次籍端水改道,你的所有资源都会加倍发挥出他们的威力。”

  

“哈哈,唐兄你说的对。”关润雄大笑道:“我今天大大方方的带李灵儿来这里,因为今晚过后,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了。”

  

唐风并未理会关润雄,继续说道:“首先,你趁低价购买了李家的部分资产。然后,你将独眼老四的死和十二地煞推给李万山背锅,玉门官府的人,都已经被你买通,对付这些安生小老百姓,银子和恐吓足以解决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唐风再次看了一下秦伍,秦伍目光平视,无动于衷。

  

“接着你杀了李万山,让李灵儿继承李家剩余的资产。”

  

“金老板知晓了金矿的秘密,所以死在春十三娘之手。”

  

“驼子祥、天书老人,我没猜错应该是死于李灵儿还是大管家之手吧。可惜了我答应天书老人的那件事,可惜啊,我现在做不到了。”唐风说这话的时候含有几分悲痛。

  

“金老板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春十三娘忍不住插话问道。

  

唐风抬眼看了看她,说道:“在去敦煌的路上,我路过马兰关,我已经知道金老板已经去过玉门,所以我还是要顺路找他问一件事。而那天正好是六月十五——你们的花凤节,我在飞马钱庄没有见到金老板,就顺道去了西风楼。”

  

你看,男人编的理由多好,去风月场所总是会有一个看起来非常正当的理由的。

  

  

“那晚金老板在西凤楼等的就是春十三娘,本来春十三娘跳完那支舞,就应该去到金老板订好的房间,可惜被我捷足先登了。所以春十三娘才会对我说:‘偏偏你要今天来。’”

  

“金老板知道了金砂的秘密,能在马兰关玩出这样大场面的游戏,非你关润雄莫属。他是个生意人,多多少少会想分一杯羹。贪心一起,性命便就堪忧了,所以他会死在春十三娘的西凤楼里。”

  

“以十三娘的职业,她使暗器必然不能用手,必然要带硬质的指套,指套带的多了的人必然有个特点,那就是她两个带指套的手指必然比其他的要白一些,我第一次去西凤楼看到春十三娘我就已经意识到她是一个暗器高手。”

  

“那晚金老板伏地而亡,飞刀暗器自后而入。相必是你趁他转身关门之际痛下杀手。我当时就看的明白,但并未与你说穿。”唐风缓缓抬头看向春十三娘:“因为我清楚,你只是一个木偶,而我立刻去找的,是提线木偶后面的手。”

  

春十三娘恨恨的看着唐风,没有说话。

  

“唐大侠聪慧过人,一眼便看穿金矿、十二地煞、敦煌改道壁画等事,关某钦佩钦佩!”关润雄被唐风揭开局势,却丝毫不乱,信心十足。

  

“本朝并不重商,我能在这西北蛮荒之地立足如此,恐怕也并非没有非常的手段与靠山。”

  

“的确是。”唐风说道。

  

“你看这籍端水今晚改道玉门,我雄润堂便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做的可是另开新朝的大事,天下往往,皆为利往!天下英雄将若河之归海!”

  

“天时地利人和,哪样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咱们得天下后,荣华富贵,银子女人,想有多少便有多少!只盼唐兄也能加入我们,共谋大业!”

  

  

“哈哈,关老板,你将天下百姓视如草芥,你却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你一边?”

  

“百姓?百姓只能是被割的一波波韭菜,此命运无可更改,古往今来,都是一样!不是我来割,就是其他人来割,割的人不一样,老百姓当韭菜的命运却没有什么分别。”

  

“他们虽然渺小,可是也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

  

“哈哈,唐兄你要救天下百姓?谁给你的这个自信?”关润雄的此话里充满嘲讽,显然他的耐心正在渐渐耗尽。

  

“哈哈,我一个浪荡江湖的唐风自问真没那个本事,但只是缘分所致,尽力而为而已。”

  

关润雄沉吟道:“唐兄可有耳闻朝廷上的‘金童会’?”

  

“我知道,听说那是聚集的一帮意欲篡汉的诸侯王。”

  

“不错,”关润雄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个金色的物件:“金童会以我侄子董卓为首,我们乃是陇西郡临洮人,临洮有山名金童山,所以我们叫‘金童会’。我手中这物件乃是龙之左耳形状,意即‘陇西’,也是我们‘金童会’的信物。”

  

那块金色的牌子在月光下闪现出诱惑人心的光芒。

  

“我可以说,金童会已是西北最大的势力。要图天下大业,我们尚需像唐大侠你这样的人才!”

  

  

“唐兄,我对你已毫无隐瞒,还望能携手共谋大业!”

  

关润雄拱手道,他已是两番试图说服唐风了,而且这段话说的颇为情真意切!

  

唐风却笑道:“道不同,不相与谋。只怕我们只能胜负相见了。”大敌当前,他依然轻松愉快。

  

关润雄脸色渐渐僵硬,偏头略一示意。

  

钟山钟馗已动,两人从两侧分扑向唐风。

  

大管家没有动,春十三娘没有动,李灵儿没有动,秦伍没有动。

  

公孙有才没有动,阿星没有动。

  

他们都在等待事情的进展,不动,一切就还留有余地。

  

这已是钟山和唐风的第二次交手。

  

上一次因为宫羽尘的原因,几招之间便失手于唐风,钟山颇为不忿,此番与兄弟再来,第一招便已经动用全力。

  

  

一把刀,两只银钩,刚柔并济,凶狠毒辣!

  

唐风在退。距离会让敌人露出更多的破绽——招数始终是要用老的,而敌人变招就意味着机会。

  

转眼钟家兄弟便已攻出了十余招,而唐风也已经快退到崖边!

  

钟山腾身空中,刀居中劈到,劲势直透晚风!

  

钟馗两把银钩左右封锁,截断了唐风左右躲闪的空间,再后退一步,就是悬崖!

  

后面观战的关润雄甚至已经面露笑意,大管家、春十三娘的表情也开始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唐风终于开始了他的反击!

  

唐风总是喜欢到处走动的,带着个兵器总会觉得麻烦,所以他主要练的都是手脚功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了解兵器!

  

他身形一闪,左肩一引,一带,便将钟馗右手银钩带到了钟山的刀下,“铛——”一声,兵器相交。

  

钟家兄弟练习多年,自家兵器交接的情况并不多见,钟山手中之刀被激荡而开之时,唐风的攻击已然到位,他蹂身而上,右手急点便已定住钟山身前大穴。穴位被点,钟山手劲已松,手中的破风刀“哐当”甩落地面。

  

  

没有停顿,唐风左手挎着钟山的腰,便把他当做一件兵器向钟馗直击过来。

  

变招对别人来说是漏洞,是风险,而对唐风来说则是机会,是创造,这就是真正的武学大师的风范!也是艺术家和工匠的分别!

  

钟家兄弟只能是工匠!

  

面对兄弟的身体,钟馗手中的双钩就反而是累赘了,别说攻击,连基本的防守的技能都耽误了。

  

于是,唐风右手手指已点到钟馗肋下。

  

于是,不过二十来招的功夫,钟家兄弟便已被立定当场,战力全无!

  

崖顶寂静到只有风声!

  

大管家这时咬咬牙,先看了看春十三娘,再看了看秦伍。

  

李灵儿这种主子的女人,他显然是叫不动的。

  

秦伍看到了大管家的眼神,点了点头,向他身边靠去。忽然秦伍闪身到大管家的身后,点了他后背的六处大穴,让大管家顿时动弹不得。

  

  

这番变故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关润雄也瞠目结舌,他第一次露出了自我怀疑的表情。

  

是的,形势比人强,所有的强者也都得屈服于现实,不论他们曾表现的多么不可一世,高不可攀!

  

关润雄在登玉门岩之前,本已认为一切尽在掌握,所以他带着李灵儿,因为今晚过后,什么都无需隐瞒。不想今夜事情发展到此时,己方阵营已全然落入下风。

  

“我关某本意自己计谋才略高人一等,不想遇到唐兄竟落如此下风!还望唐兄赐教!”关润雄大方道,却也带着些许憾意。

  

“秦伍当然是你犯的一大错误,他是一个无法被收买的人。也一直是和我一起的人。”

  

“你太相信你金钱的力量了,也难怪,你的这些人才都是这样招揽来的。”唐风说这些的时候,扫视了关润雄阵营里的人物。确实也是,他们也无话可说。

  

“你去收买秦伍却是让我们最快的速度厘清了事情的真相。而他表面上被你收买,为你做事,只是方便我们接近你核心的秘密和下一步的走法。”

  

“我在玉门便已经和秦伍达成同盟,你可能觉得我是在赌,但是我只能说你们不了解真正的武者。你觉得像他这样武功高超的人心甘情愿的在西北边城做一个捕头,这样的人,凭一点银子就可以收买?”

  

是的,如此能力超群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真心实意安乐于这样的生活,谁能勉强他过这样的生活?

  

  

“唐风,你真的以为你胜算在握么?”

  

关润雄恨声道,眼神中却流露出求救之色。

  

“我知道我身边有你安排的人。”唐风缓缓转身看向公孙有才,眼神凌厉。

  

公孙有才瞳孔收缩:“唐兄你——”

  

唐风哈哈大笑:“自从那晚你从春十三娘处失踪,我就意识到你和关润雄是一路人。以你经商的才华,金童会想要笼络你也是情理之中。”

  

“唐兄,我们交往并非一时,我的行事风格你也是清楚的。作为一个生意人,我在两边下注也是合理的。况且,我并没有欺瞒唐兄半点,我仍当唐兄是我的朋友。”公孙有才正色道。

  

唐风黯然道:“到目前为止,你没有对不起我。但这样的主子,希望你不要再跟!你走吧,改日我们再约喝酒!”

  

公孙有才闻言面露感激之情,对唐风一拱手,便欲飘然下山。

  

“等等!”唐风忽然大声道。公孙有才蹭地止住脚步。

  

“听——”唐飞做了个嘘的动作,大家自然而然的耳朵一竖。

  

  

竟有潺潺流水声自南方传来,而且水声越来越大。

  

众人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极目远眺。

  

只见远处一道河水自天边而来,翻腾着白色的浪花,就宛如一条银龙在地面出没前行。

  

随着河水向玉门岩流淌过来,流水声越来越大,籍端水改道了!

  

不久,奔腾的河水恰恰从南门北门两块巨岩之间穿过,向西北方向奔流而去。

  

籍端水竟向东平移一百余里,舍弃了马兰关而流经玉门!

  

唐风从怀里拿出那块醒木,对着空中说道:“老人家,我带你来看传说了!”说完将那块醒木向岩下河流里振臂一掷。

  

那醒木翻腾着,飞舞着,在空中落下慢慢变小不见。好像带着老人家融入了他所期待的梦里。

  

良久,众人从这副两百年一见的奇景中回过神来,

  

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世界是神奇而美丽的,而人生的残酷也一样坚不可摧。

  

  

“这也是你期待中的景象,可惜与你无关了!”唐风抬头看向关润雄:“我猜你不会想跟我动手吧?”

  

关润雄此际已感受到害怕,身体仿佛有几分颤抖。

  

李灵儿好像会跟着关润雄走到底,春十三娘还会么?他还有什么牌可以打?

  

唐风凌空虚抓,便把地上钟山的破风刀遥遥震起,飞插在关润雄脚前一尺多地,金石相交闪出一阵火星,剑身颤动嗡嗡作响。这一露手的功夫足以让关润雄自知功夫远远不及。

  

“御气神功!”钟山见到如此高明的武功,不禁失声道。

  

“哈哈哈——”关润雄再振心中豪气,转身看向远方,大笑道,“两个时辰前,我从马兰关策马而来,看这大好河山,便感觉我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家族势力在此西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关润雄伸出双臂,仿佛试图证明自己的双臂间拥有拉伸起大地的魔力。

  

“我十年内便与外甥羽林郎开始谋划篡汉大业,财富、人才都已笼络了不少,政界、商界、外交都颇有建树,不想今日竟在与江湖人士的鸡虫之争中落此窘境!”

  

“早闻唐风大侠极少动手杀人,今日可否放我关某一马,财宝官职尽管要求,今天这里的各位也都有份!”

  

唐风此时已不再客气:“关润雄,你的厚黑之术相信鲜有人及,此时不除你,恐怕这里诸位都会死于你手,有你在此,为祸一方,天下何得安稳!”

  

  

唐风话未说完,关润雄身前十几柄飞刀暴射而出,飞刀刚一出手,他便已转身飞奔下山崖。

  

既然断了最后一线希望,他只能拼死一搏。关润雄的字典里并无道义、面子,也并不考虑另外两个女人的境遇,他只求自己躲过一劫,逃出生天。

  

只可惜他真的不是以武功见长的人。

  

唐风叹了口气,身形一晃便要使出杀招。

  

这时一人朗声道:“此事还是由我公门中人来办吧,免得脏了唐兄手脚。”

  

话语声中,秦伍已拨落几枚空中的飞刀,闪身在前。

  

秦伍的武功总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毫不花哨,简洁,有效,从不多花一分力气。

  

非常平和、均衡,完全不想显得高人一等,强人一等,快人一等,但偏偏的,就是那么的有效。

  

“嗤——”的一声,秦伍手中的环首刀便已从关润雄后心切入,胸前透出刀尖。

  

关润雄扑通双膝跪地,低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刀尖,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停了半饷便扑倒在地。

  

  

李灵儿飞奔过去,抱着关润雄的尸身痛声而哭,即便此时,她依然对情郎关润雄不离不舍!

  

秦伍在她身后轻声叹道:“李大小姐,玉门官井里的毒是你放的。玉门百姓死十三人、伤三十六人,这些债,始终是要还的。”

  

唐风随后说道:“驼子祥、天书老人应该也是死于你手吧?”

  

李灵儿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秦伍,又看向唐风,那眼神似已绝望。泪水沾湿了她的眼眶,眼泪弄花了她的妆容,发丝飞舞,衣襟飘起,整个人在夜风中竟显得如此凄美。

  

李灵儿没有回答,抱起关润雄的尸身慢慢转向崖边,忽然阿星心中一个不祥的念头升起,立即高声喊道:“妹妹!”身形已动。

  

但是已经晚了!

  

阿星的呼喊刚出口,李灵儿竟抱着关润雄的尸身一头跳落下山崖!

  

这女孩子曾经活泼、妩媚、多情,在她的眼里,亲情、友情、正义、公理都算不了什么,却为了情人不惜以死印心!

  

阿星急冲至崖边,右手一捞,却只抓了个空,只见到两个人影飞速向下坠落。这样的高度,若能生还,必有神仙相助。

  

阿星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间唯一一个亲人离他而去,却只能无可奈何!

  

  

世间岂非真的不如意事十常**!

  

人生岂非真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雄润堂同来的人只剩春十三娘独立当场,而她,又能有什么选择?

  

八月十六,来自蒙古高原的寒流自东而西的席卷凉州。

  

日色苍白,天地苍茫,风声劲,同时,带来凛凛寒意的还有别离。

  

“兄弟不随我去关内看看那花花世界?”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我不似唐兄对大姑娘家那么好胃口。我已有家人孩子,都已习惯了西北的风雪,懒得再动了。”

  

“以秦兄你的武功人品,天下之大,可谓天高任鸟飞啊。眼下时局变异,英雄际会,你独居在这西北小城,确是可惜了。”

  

秦伍仰天望去:“天高几何?鸟飞几何?哪有什么凡与不凡,世人自己胡思乱想而已,我在这里活的轻松自在,此生足矣!”

  

“能做兄弟这般心性者,天下能有几人?”唐风长叹一声。

  

  

阿星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唐风道:“老天爷给我们三个各自上了一碗阳春面。”

  

“我呢,是各种加料,青菜、香菇、鸡蛋、丸子,大乱炖,只求吃个痛快。”

  

“秦兄却是细细品味,不增不减便已回味悠长。”

  

“你呢?”唐风转头问阿星。

  

“我怕老天爷先给我上错了一盘苦瓜。”这些日子来,复仇、认亲、生死离别,经历这些后,他竟已成熟开朗了许多,虽然是苦笑的表情,却带着一丝笑意,“我现在是吃完了苦瓜,准备吃面了。”

  

“你打算去哪里?”

  

他顿了一顿,“我想向东走,我想看看太阳升起的地方,我想看看大海。”

  

阿星的眼神里泛起对未来的种种向往,年轻,受的伤愈合的特别快。少年心性,对生命还是满怀期待,总是觉得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前面等待着他。

  

唐风呵呵一笑,这些浮沉世事对他来说却是已经历的多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俩顺路一段。”

  

  

阿星笑了,有唐风这样的朋友作伴,一定会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话说我俩还未交过手。”话音未落,唐风突然身形一晃,右手作势要点秦伍肩头云门穴。秦伍一惊,本能之下急速侧身,左手抬手格挡。

  

唐风却立即缩臂收回,哈哈大笑,跃上马背,作揖策马东去。

  

阿星和秦伍也笑了起来,阿星向秦伍一揖,策马跟上。

  

秦伍笑着目视他们离去,那神情仿佛是在体会一种特别的乐趣。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情,彼此相知心在何处,信任、可靠,淡如水,又坚如铁,如此便足矣。

  

他们这样的人仿佛可以从中感觉到一种生命的圆满——人生有一同行者——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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