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厚重的石门如同一道生死界限,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门内是劫后余生、粗重压抑的喘息;门外是深不见底、令人不安的死寂。
那东西……真的退走了?
许森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便带来排山倒海般的虚脱感。他摊开手掌,那封黄纸信静静地躺在掌心,触感依旧冰凉,仿佛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水手瘫在对面角落,眼神空洞,似乎还没从极度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扇刚刚经历了疯狂撞击、此刻却纹丝不动的石门。
“是……是这封信?”过了许久,水手才沙哑地开口,目光转向许森手中的信纸,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后怕。
许森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刻,那东西看到信纸时流露出的极致恐惧,绝非伪装。这封信似乎蕴含着某种克制它的力量。但这力量从何而来?又能持续多久?
他重新将信纸凑到眼前,借着水手手中颤抖的光线,再次仔细审视。
黄纸,毛边,工整到刻板的小楷。内容依旧是那几句引他们前来探寻“守灵村奥秘”的话,附上山路简图。字里行间,除了那股阴森感,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知名不具……”许森喃喃念着这个落款。寄信人显然知晓守灵村的恐怖,甚至可能知晓那“东西”的存在。他(或它)将自己引来,是为了借刀杀人?还是……另有所图?
“森哥,这信……能不能给我看看?”水手忽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渴望。
许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递了过去。水手接过信,手指有些颤抖,他像许森一样仔细看着信纸,甚至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味道……”水手皱起眉头,“除了霉味,好像还有一点……很淡的草药味,说不清是什么。”
许森心中一动,他也闻到过,但当时并未深究。现在想来,这味道或许也是线索之一。
“你说,写这信的人,会不会……还在这村子里?”水手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希冀的复杂光芒。
这个想法让许森脊背一凉。一个知晓内情、并能用一封信逼退那恐怖存在的人,如果真在这村子里,是敌是友?他引他们来的目的,此刻显得更加迷雾重重。
“不管他在不在,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封信。”许森沉声道,“那东西怕它,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护身符。”
他拿回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重新放入贴身口袋。那冰凉的触感隔着衣物传来,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两人不敢再轻易出去。石屋虽然曾是囚笼,但此刻确实是唯一能提供庇护的地方。他们轮流休息,一人警戒,一人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谁也不敢合眼太久,门外的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提心吊胆。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许森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祠堂的空荡,枯树上的血脸稻草人,孩童的笑声和脚印,这间囚禁过某个存在的石屋,以及那封神秘的信……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守灵村的废弃,绝对与那“东西”有关。村民们的逃离,甚至清空祠堂,很可能都是为了躲避或者镇压它。而这间石屋,或许就是曾经关押它的地方?那它又是如何逃脱的?
那些血脸的稻草人,是镇压失败的产物?还是一种……更邪恶的仪式?
而写信人,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线索太少,谜团太多。每一个猜想都指向更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负责警戒的水手突然压低声音:“森哥,你听!”
许森立刻睁开眼,屏息凝神。
外面,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不再是绝对的死寂。
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许多人同时在低声啜泣又像是在诵念着什么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石门外传来。那声音缥缈不定,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就贴在门外。
与此同时,许森贴身口袋里的那封黄纸信,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
他猛地将信掏了出来。
没错!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凉的触感,信纸竟然微微发热起来!仿佛在回应着门外那诡异的声响!
水手也看到了许森手中信纸的异状,惊得张大了嘴巴。
“外面……外面怎么了?”他颤声问道。
许森没有回答,他紧紧攥着微微发热的信纸,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封信,不仅仅是护身符。
它更像是一个……坐标?或者一个……信号?
当某种条件达成时,它就会被激活。
而现在,条件似乎达成了。
门外的低语声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啜泣或诵念,而是混合着一种古老的、扭曲的音节,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邪异的仪式。
而那东西……它还在外面吗?它是这仪式的一部分,还是……仪式的目标? 信纸的温度在缓缓升高,烫贴着许森的掌心。 他意识到,他们不能永远躲在这石屋里。这封信的变化和门外的异动,意味着情况正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但坐以待毙,只会让结局更加不可控。 他看向水手,水手也正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许森深吸一口气,将发热的信纸紧紧握在手中,做出了决定。 “我们得出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