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雨
“法比安大主教求见。”仆人在御前轻声道。
“让他进来吧。”帝国皇帝被搀扶着从床上坐起。
“咳……咳……”鲜血从阿德维拉六世的嘴中吐出,他自己却早已习以为常。
仆人连忙上前,却被阿德维拉六世挥手阻止了。
“给我块手帕就行。”
片刻后,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被仆人领到御前。
“神佑吾皇,陛下的身体状况可还好?”
法比安单膝下跪,亲吻了阿德维拉六世的圣戒。
“直接讲正事吧……是关于祭典日的事吧……”
三年一次的祭典日是荻乌斯帝国最重要的节日,祭神仪式是其中的关键环节。
仪式上,吝啬的富人们甚至会在神殿前点燃自己所拥有的珠宝和名绸,以献祭至高神卡维纳波蒂斯,从而获得神的恩典。
“帝国皇帝主持祭神仪式是帝国的传统,下臣希望陛下仍可以主持今年的祭典,如果陛下不能主持…”
“我知道……转告摄政王……叫他不用对此操心。”
由于阿德维拉六世长期卧病,参政院的贵族们只能推举其弟弟特里尔亲王代行君权,是为摄政王。
“若陛下可以主持,下臣便放心了。”法比安回答道。
“还有其他事吗?”
呈报了一些圣教院的事务后,法比安再次亲吻了阿德维拉六世的圣戒,然后缓缓起身向门外退去。
…
“法比安大人。”
虽然法比安已上了些年纪,听力大不如从前,却还是能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
“谁在那?”法比安朝石柱后的人影喊道。
“是我,贝格罗林。”
“罗昂公爵的医士?”法比安问道。
“正是在下。”
贝格罗林环视四周后,小心翼翼地从马厩后出来。 法比安松了口气。“为什么那么鬼鬼祟祟?” “大主教有所不知,阁下已再次等候您多时了。” “什么事?” “阁下想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 “既然是罗昂公爵派来的医士,为何不进宫诊疗?” “主教大人有所不知,自上个月以来,陛下便不再允许任何医士进宫问诊。我想知道新调配的圣水对陛下的病情是否有帮助。” “陛下目前暂无大碍,况且,陛下的身体不是几瓶药水便可以好的。” 在圣教院看来,阿德维拉六世长期卧床不起是因为体内的神之力超出了肉身的承受限度,使肉体被其吞噬。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神因嗔怒而降下的惩罚。 “只是为了缓轻陛下的痛苦。”贝格罗林道。 “陛下受神的驱使与指点,何来痛苦一说?”说着,法比安翻身上马。 “陛下禁止任何一位医士进入宫中是正确的选择,回去告诉你的主人,陛下的身体尚好,仍可以主持祭典。” 三年前,阿德维拉六世突然因病卧床,从此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阿德维拉六世在参政院贵族的唆使下发动了对北方维西亚王国的战争,希望通过打击异教徒来使自己得到宽恕。 圣教院乃至整个帝国教会都竭力反对这场战争,认为其带有的强烈侵略性质违背了神的旨意。 对于阿德维拉六世身体的真实情况,没有几人可以说清,平日里除了主教和贴身的仆从,帝国皇帝不会召见任何一位官员和贵族,也不允许觐见。 即便是作为帝国皇储——梅威尔·利亚索·利提德尔殿下也不被允许随意接近阿德维拉六世。 …… 祭典日如期到来,彩旗和鲜花的点缀给神佑城拭去了几分肃穆,使原本庄重的宗教节日多了一丝人性。 来自帝国境内各地的信徒们几月前便踏上前往首都的道路。天色未亮时就已有群众聚集在主神殿前朝圣。 今早城门一开,法比安就带着一队人马到郊外迎接梅威尔回城。 “一路护送朝圣队伍至此,有劳殿下了。”法比安朝一名骑士说道。 尽管穿着无异于骑士团的其他骑士,可是其皇家高贵的特有气质还是使法比安从人群中很快找到了他。 “法比安主教!?”梅威尔有些惊讶。 梅威尔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黑褐色的卷发。 “殿下趁早进城吧,趁现在街上还有给马走的位置。”法比安笑道。 一行人策马在城中缓缓向前,尽管有皇城卫队在前方开路,在人群中骑行还是十分困难。梅威尔紧牵着缰绳,不停地避开挤在街道上的行人。 梅威尔往年都在宫中,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热闹场面。 回到皇城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见过几位妹妹后,梅威尔便同出城迎接的圣教院主教们来到皇宫前候驾。 “陛下驾到!” 前来候驾的贵族和主教们纷纷跪下。高耸的宫门被缓缓打开,几名皇城卫队的骑兵率先策马在前,紧接着的便是阿德维拉六世的马车和贴身侍从。 前来候驾的人马跟随着阿德维拉六世的车队来到主神殿的穹顶。 主神殿建立在皇城的边缘,坐落在马谢尔斯山丘的顶部,是整个神佑城的最高点。 阿德维拉六世身批祭典紫袍,头戴帝冕和一幅雕刻着符文的黄金面具,以遮盖他苍白憔悴的脸。虽然十分吃力,但他还是成功地从马车上下来。 帝国皇帝从仆人手中接过那把曾经助阿德维拉一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荻乌斯之剑,向祭坛走去。 穹顶之下,神殿前早已挤满了虔诚的信徒。见到阿德维拉六世穿着盛装出现在穹顶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下,等待着与他们的皇帝听取神的旨意。 “至高的卡维纳波蒂斯,吾于此感谢您的恩典,听取您的旨意……” 阿德维拉六世用尽全力,将荻乌斯之剑插入祭坛中央,刹那之间,一道耀眼的白光冲破天际,在空中撕出一道裂缝。不出意外,神很快就会在祭坛的铭石上刻出祝福以回复人类。 片刻后,神佑城上方却突然云波汹涌,随着一声惊雷,血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引起了一阵恐慌。 “这是……”阿德维拉六世瘫倒在地上。 梅威尔刚想起身便被法比安一把拽住。 “殿下留在这!” 话音刚落,法比安便同几名教士冒雨奔上祭坛,血色的雨水将圣教院的白袍染得通红。 法比安一脚将荻乌斯之剑从阿德维拉六世的手中踹开,天空逐渐恢复平息。 “这是怎么回事?”一名教士问道。 “是神的怒火。”法比安将袖子卷起,拧出一摊血水。 “又或者是神的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