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寂静。

艾琳在虚空中睁开眼，发现身体悬浮于一片银色沙海之上。沙粒逆着重力向天空流淌，形成无数倒挂的沙瀑。远处，一座由齿轮与钟表残骸堆砌的巨塔刺入苍穹，塔顶的青铜钟无风自动，发出滞涩的报时声。

“时之沙海……”莱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眼罩不翼而飞，右眼紫黑血管如活物般蠕动，“虚界七域之一，在这里死亡不是终点——你会永远困在时间循环里。”

沙地突然震颤。艾琳的腕间符文亮起血光，沙粒凝聚成四具持剑骷髅，铠甲上刻着维京狼头纹章。它们的攻击轨迹诡异莫测：剑刃明明从左劈来，却在命中前瞬移右侧。

莱恩的刀光斩断一具骷髅，碎片却在落地前重组。“别用视觉判断方向！”他拽着艾琳翻滚避开剑锋，“沙海会扭曲时间感知！”

艾琳的掌心刺痛。她低头发现沙粒正渗入皮肤，在血管中凝成微型沙漏。当第三具骷髅袭来时，她本能地抬手格挡——

沙漏翻转。

骷髅的剑停在鼻尖三寸，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崩解，最终化作沙粒消散。艾琳喘着粗气跪倒在地，腕间符文从灰黑转为暗金。

“时间回溯？”莱恩眯起完好的左眼，“你的血脉比我想的更麻烦。”

沙海突然掀起巨浪。齿轮巨塔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声，青铜钟表面浮现父亲的脸。

“艾琳……快逃……”钟声将父亲的警告扭曲成狞笑，“……你才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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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渡鸦的背叛**

巨塔内部是无数镜面组成的迷宫。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记忆碎片：

——五岁生日，父亲烧毁所有符文研究手稿；

——十八岁暴雨夜，地下室传来非人的嘶吼，父亲三天后才满眼血丝地现身；

——三个月前，父亲失踪当晚，镜中的“艾琳”露出诡笑，将匕首刺入假扮成自己的虚界生物……

“这些镜子在挖掘你潜意识里的怀疑。”莱恩用刀背敲碎一面映出艾琳杀死父亲的幻象镜，“萨尔贡的拿手好戏。”

塔顶传来渡鸦的哀鸣。他们冲进最后的圆形厅堂，却见那只金属渡鸦被七根青铜钉贯穿，钉在齿轮组成的祭坛上。黑血从鸟喙滴落，在沙面汇成一行卢恩文：

**“容器已就位。”**

“不——”莱恩首次露出慌乱神色。他冲向渡鸦，祭坛却突然塌陷。艾琳脚下的镜面开裂，坠入一片冰冷水域。

水下漂浮着无数玻璃棺，每具棺内都封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少女。她们手腕缠绕各色符文，有的全身结晶化，有的与触须共生。最近的一具棺材里，少女突然睁眼，口型与艾琳同步：

**“我们是他失败的作品。”**

腕间符文灼烧般发亮，艾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萨尔贡将婴儿交给父亲，紫晶手指划过女婴眼皮；

——父亲在火山祭坛割破她的手掌，鲜血激活暗蚀之书扉页；

——莱恩在阴影中凝视摇篮，刀尖抵住她咽喉又收回……

“真相是更深的谎言。”

棺中少女们齐声呢喃，玻璃棺同时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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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的誓言**

艾琳在剧痛中上浮，冲破水面的瞬间被莱恩拽上岸。他的右眼完全被紫黑晶体覆盖，短刀插在祭坛中央，金色符文形成屏障抵抗着四周合拢的镜墙。

“听着，”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艾琳相同的荆棘符文，“我是第39号容器。守夜人的职责是猎杀失控同类，而你……”

镜墙外传来萨尔贡的叹息。莱恩的刀柄浮现裂痕：“我的时间到了。渡鸦会带你找到时之沙漏，它能暂时封印你的血脉——”

“那你呢？！”艾琳抓住他衣襟。

莱恩扯出苦笑，将染血的吊坠塞进她手心。那是半枚青铜齿轮，刻着父亲的名字。

镜墙崩塌的前一秒，他将她推入渡鸦撕开的裂隙。最后传入耳中的是莱恩的低语：

**“告诉你父亲……他欠的债，我还清了。”**

艾琳跌回现实世界。

雷克雅未克的阳光刺得她流泪，掌心的齿轮发烫。街对面咖啡馆的电视正播放新闻：

“纽约曼哈顿出现大规模集体幻觉，数百名市民声称看见天空裂开，露出巨型眼球……”

渡鸦停在她肩头，喙中衔着一枚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