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是什么?抛开文学作品中富有浪漫色彩的“我想与你一起流浪海角天涯,此生有你足矣”这类对流浪一词精神层面上的追求,真正做到“流浪”的大都是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四海为家却又无以为家的生活质量几乎没有保证的流浪汉们。但是,这就是流浪一词在现实世界在人间的极致的表现了吗?人类的流浪在人间,足迹所及之处皆是人类的群落与文明,作为拥有这个星球最高话语权与执行力的生物,流浪人似乎还有一线生机。而其他动物,一旦被冠以流浪之名,就代表仍处于人类的生活圈的它们丧失了独自生存于“人间”的资格,人类通过驯化给予了某些动物天生对人类的依赖,却又一次次地辜负这份依赖,而当这些动物脱离人类之手回归室外独立生活时,人类甚至没法用回归自然来形容它们,而是流浪。很有趣吧,人类脱离自己的家庭和社会关系叫做流浪,猫猫狗狗脱离了其他物种(人类)的家庭也叫做流浪。脱离了人类家庭的动物往往并未踏出城市,它们存在于自然与非自然的边界线中,一个由其他生物一手建立并改变着的社会,甚至它们的某些存在意义都是被这些生物赋予的,即便它们早早便以出现于地球之上。
如今,失去了不少原始森林,海洋,湖泊的地球有了新的名字—人间,或许生存于人类“栖息地”的其他动物的存在本身就是流浪,它们的生活就是名副其实的流浪人间。流浪于人间就无法避免与人类的交集,对于人类而言对于这些其他动物而言,交集对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接下来我想带大家看两本书,一本书的作者是一名在英国染上毒瘾以卖唱为生的流浪汉鲍文,一本书的作者是我(是我前三年与一位伙伴的“人生之书”)。我们“笔”下的主角都是猫,橘色的猫,一只叫做鲍勃,一只叫做氧气(氧气和猫都是用来“吸”的)。氧气这个名字是我刚给我家猫想的艺名,真名叫咪咪。围绕着它们的人间流浪生活,无论是回味故事的我,还是第一次阅读的你,希望都能得到新的思考。那就让我自然而然的往下写,就像两个叙旧的老朋友,谁也不知道,下一句会说起什么。
流浪猫鲍勃是一只猫,一部小说,也是一个ip,去年小说改编的电影在中国上映,让更多人了解到了这段人与猫的佳话,简短点概括,这是一段人救了猫,猫又反过来救了人的故事。主人公是名副其实的流浪汉,边缘人,他几乎是在生活最苦难的时候遇见了鲍勃,我遇见氧气那年也几乎是我人生中最颓废的岁月。那时身为人类的我们要么衣衫褴褛,要么内心千疮百孔,这时一只满身污泥,在人类眼中算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出现在了我们各自的生命之中。或许鲍勃的主人能够在鲍勃身上看到自己的缩影吧,至少我从氧气身上看到了。遇见氧气时,它身上的毛因为皮肤病出现了斑秃,毫无精神的趴在笼子里(氧气最开始时朋友捡到的,但是因为它的病,朋友不打算养了),鲍勃也因为腿病困扰了鲍文一段时间,所以在想到聊聊关于流浪动物,关于我的故事的时候也就自然而然的把流浪猫鲍勃带入其中了。就好像讨论别人的时候看见了自己,审视自己的时候又看见了别人。
人总是想尽办法获得爱,并且不局限于同类之中。对于一些人来说语言是沟通的桥梁,对于一些人则是障碍甚至冲突。不相同又不重叠的语言反而能减少沟通的压力,因为种种原因,有些人会失去交流的自信,离群索居,但是因为社会动物的天性,又让人类无法完全摆脱社会关系彻底独处。猫被界定为宠物时,似乎很适合这类人。氧气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也很少主动寻求关注,它可以很粘人,也可以很独立,这却决于你是否觉得过分亲近是一种压力。不得不说,人的感情总是矛盾的,最想得到的往往是最先被遗弃的,这时一只猫的出现,或许在潜意识中激发了人对于同伴的渴望,庆幸的是对于孤独的人猫从不会辜负这份期待。因此对于人类对流浪动物的施以援手,我从来不简单看作这是人类对流浪动物的恩赐,相反,人从流浪动物身上有时会得到更多,身为救助者的人类同样也可以是受益者。
我们都是受益人,无论是我还是鲍勃的主人。一位是离家出走的毒瘾青年,一位是放弃备考自我放逐的应届考生,无法看见未来是他们的共性,这看起来是“绝症”,但痊愈却只需要一个奇妙的相遇。在遇见流浪猫前的那段时间,我们都是在他人甚至自己眼中无可救药的人,我曾一度认为我丧失了对世界的情感,我可以欣然接受生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直到决定帮助氧气,我发现我愿意为了这个看起来比我弱小的生命周转于各大宠物医院寻医问药。同时我也看到了它的坚强,不仅仅是皮肤病,太早脱离父母也让它骨瘦如柴难以适应人类的喂养,但它从未停止对“生”的渴望。我真心的希望它好起来,在治疗它的同时,我也渐渐治愈了自己,那段时间离高考很近了,而我因为一些生活压力完全无心学习,甚至无心生活。我愿意为了给猫治病不去上课,甚至与父母发生争执。
先让猫好起来不仅仅是出于好心甚至成为了我活下去的执念,即使自己也被猫传染上了皮肤病。我知道我已经从氧气身上回忆起了生命的勇气。这听起来有些夸张,但确实如此,因为遇见了氧气我脱离了不作为的状态,也许仅仅是因为我发现我可以为了其他生命做些什么,但这就足够了,一个行动往往会激发更多的行动,以此脱离我长久以来习得性的无助。氧气病好以后,我决心重新学习,为了能够给予更多其他生命以依靠。因为社交压力我选择了一条可怕的道路—在家复习,起初高中零基础的我(这是段很长的故事但与主题无关),引导我的老师唯有课本和一些网络视频。我似乎又陷入“自闭”的状态,好在有氧气在,这也许就是生命的回馈吧,有其他能够“沟通”的生命无时无刻地陪伴身边,也许好于身边无数“无法交流”的人类。总之,虽然我不相信命运,但对我来说这就像命运的安排,如果没有遇见它,这接近大半年的一个人学习的时光也许会是另一个结局。虽然我没有考到心仪的学校,也因为失误,失去了想学的专业,但至少,我的人生向前踏出了一步。
也许氧气没有像鲍勃那样,与主人一同出门卖唱,寸步不离,并因人猫共演在经济上帮助了主人,甚至帮助主人摆脱了毒瘾。但它们在精神上给予我们的支持才是最值得感谢的,没错也许身为人的我们才是最需要依靠的,我们给与猫最大的价值,就是我们倾尽我们的金钱治愈了它们的伤病,从不再全然接受它们的人类生态圈中给予他们一个人类家庭。之后对于猫来说我们或许只是它独立生活中的邻居,铲屎官。而它们却可能治愈我们的人生,甚至给与我们人生的方向,即使它们自身并没法意识到这点。讲老实话,我认为在氧气心中我真的不占据什么重要的地位,我甚至无法确认它对我的感情,但是它仍是我无法放下的存在,这就是人类独有的一厢情愿吧。或许除了其他动物,没有精神依靠的人,同样是流浪人间的流浪汉。
遗落人间的珍珠项链也曾属于江河大海,为何自它串起之日就只能用来取悦人类?这是我在回味氧气以及鲍勃的故事后,发自真心的疑惑。我能感受到氧气身为猫是一个独立的物种、生命,它有属于自己的生存和思考方式。至于我的疑问,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得到答案,作为极少数的高智慧生物,我们创造了这世界的价值与意义,面对其他生命时,我们早已浸染在自己的立场与观念中,或许人类永远无法也没资格对此作出解答。至少,我们要发自真心的感谢那些流浪于人间,与我们遇见的生物们。
狭义上的被人遗弃的流浪猫狗数量以远超流浪人,在人类创造的城市生态圈中生存的野生动物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救助与被救助关系,人类从流浪动物身上获得的也可能远超于它们从我们身上得到的。如果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出传统思想来看,我们远远无法回报它们。至少处于新时代的我们现在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减少对野生动物生存环境的剥夺,抵制家养动物的遗弃。帮助许多人结束心灵流浪的它们已流浪于人间,何必又要面对地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