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屋看了一眼米缸,够两个人吃一顿了,缸里有小虫子在爬,不过多淘几遍水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我去墙角搬些干柴,生火做饭,墙上还挂着几棵菜干,取下来泡在水里,切成碎,不一会,一碗炒菜干就出锅了。
摆了两副碗筷,又冲了两杯蜂蜜水。
“吃饭啦!”
我朝着那个人在的方向大喊一声,没有动静,于是我继续喊道,“不吃就冷了。”
又等了一会,他才缓缓从树下走来,穿的单薄,一身迷彩服,戴着帽子,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
他坐下,端起碗,拿着筷子开始吃饭,吃的很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我问道,“你喝酒吗?”
他摇头。
“喝点吧,天气冷,师傅说,喝点酒就暖和了。”
他没有继续拒绝,我起身去找酒壶,酒壶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抱着酒壶就冲出屋子,“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啦!”
顺着熟悉的小路,寒风吹的我眼睛疼,边跑着,边流着眼泪。
那位打酒的伯伯说,“丫头,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来打酒?”
“师傅带我下山去啦,城里好玩的东西可多了,这不,回来过年了嘛。”
伯伯笑着帮我把酒壶打满,我这才记起来,出门太着急不记得带钱,冲着伯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能等会送过来吗?”
伯伯说,当然可以,他还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个乖巧听话的丫头。
当我回到屋子,人已经不见了,碗吃干净了,蜂蜜水也喝完了,菜还剩下一边。
我把酒壶放在桌上,默默吃饭。
直到天黑了,我把酒壶放在院子外的一块石头上,回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去。
不能待久了,师傅还在医院。
走到山下打酒的伯伯家,他请我吃果子,我抓了一把花生,然后从兜里掏出酒钱,他说,已经有人帮我给过了。
我请伯伯有空去山里采药时,帮我看下几间屋子,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也不想野兽在里面搭窝,刮风漏雨塌了。
伯伯一口答应,只是他接着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可能不久就会被小孩接到城里去生活。
我笑了笑说,没事,还是谢谢您。
路过一段悬崖,悬崖下是波涛汹涌的河水,我站在边上看了一会,突然我一个侧身,一个男人划过我的肩膀,一瞬间,刀锋刺眼,他整个人拍落在河底。
我想起了以前捕猎时,师傅说我,丫头,你天生就会做陷阱。
也不知道是他发现了我煮的米饭生了虫,还是我冲的蜂蜜水不好喝,菜干炒的不好吃。
他竟然还是要杀我。
我提着行李,走回公路上,打了一辆车,回到了住的地方,阿云铺满一茶几的化妆品,她专心的在化妆,我让她教我化妆,这样会不会显得成熟一点?十三岁的年纪,有时候实在是不太方便了。
她欣然答应,化好后,她说我这样看起来,起码大了十岁,我照了照镜子,确实像戴着一张面具,让我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然后,渐渐的习惯了化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直到元宵节,我们都是在加班中度过,忙到晕头转向,一回家阿云就躺在沙发上,我坐在窗户边等天黑,拿着望远镜看师傅那间病房的窗户是否还亮着灯,看到灯亮着,我就安心了。
还有一件事,上次去派出所,好心的警察知道我十三岁没上过学,帮我办理了临时的借读手续。
阿云非得要请假送我去学校,看得出来,她也没上过学读过书,我们都非常好奇。
是一所城中村的初中,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我和阿云莫名都很兴奋,她帮我买了书包和文具,我也连夜刷了几部校园剧。
班上的同学们都很活泼,经常来找我玩,直到有人把我锁在厕所里,我推门出不去了,才意识到,我遇见了霸凌。
几脚踹开了厕所门,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回到座位,心里默念:他们还是孩子,这是第一次,我不要和他们计较。
阿云问我读书上课好玩吗?我说不好玩,我还要中考。
阿云噗嗤一笑,“小夏宝贝,你别逗我了………”
是吧,过了几天正常人的生活,就想着自己能一直过下去呢。
学校的食堂旁边有一条巷子,偏僻,没有摄像头,一个女生约我去那儿交流学习。
“我没空,我放学后要去兼职。”
我实话实说,她却不相信,“你不会怕了吧?”
我点头,“嗯。”
“哈,那我叫别人去。”
她好像在树立某种威严,我认怂了,她觉得无趣,但是也达到了她的目的,就没有再纠缠下去。
接连几天,我的课桌上都全部是垃圾,还有口香糖粘在上面,老师过来看见了,叫我自己抹干净。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笑话,老师走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鼓起掌来。
太吵了,几十双眼睛盯着实在难受,我一手拎着桌子腿,拖到了走廊,一把扔下去,一声巨响,周围瞬间安静多了。
回到家,我和阿云说老师要见家长,她涂着口红,说这是小问题,明天她将以我表姐的身份去学校。
老师见她年纪不大,让我去找父母,我说我是孤儿,老师说那去找阿云的父母,我的舅舅,舅妈。
阿云顿了顿,捂住嘴巴忍笑,“不好意思老师我也是孤儿。”
老师气得直瞪眼,不愿意再和我们沟通,不一会之前派出所负责我案子的警察来了,他穿着便服,和老师单独聊了一会,又是陪笑又是道歉,我从门缝里看见他给了学校几百块钱。
我问阿云,我们还有钱吗?阿云说,多的花不完。
我们拎着钱送到派出所,给那个警察,他以为我们又干了什么坏事,非常担心,我说这个是别人给我的一辈子的生活费。
一边另一个警察开玩笑的问道,是不是抛弃我的家庭给我的买断费,让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们麻烦。
我笑着了,想了想,说,“算是吧。”
我和师傅可能再无瓜葛。
他们怎么都不肯要,我和阿云只好把钱又拿回去。
期中考试,我考的还不错,班上排名前十,我拿着成绩单还没开心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喊我孤儿。
还窃窃私语说我考试作弊。
耳边是警察语重心长的和我说以后不能再以暴制暴,要懂得用聪明,合法的办法。
我一直懒得动脑子去和小孩们计较,自动屏蔽了很多,但是他们得寸进尺,往我吃饭的碗里扔卫生纸,课本作业不翼而飞,被人从楼上泼洗拖把的脏水……
回到家里,我和阿云说,我可能不适合群居生活,阿云让我读完这一学期就退学算了。
我问她,是不是每个学校每个班级,都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摇头,她也不理解,这些小孩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在哪里,这就有点像对付耳边嗡嗡嗡的蚊子,打不着很烦人,但是如果用大炮坦克,就是有点小题大做,得不偿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