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逾矩,有损皇家颜面,甚是差点丢了命,皇上对此怒气冲冲,即刻下令禁足皇后一月,罚抄女经百遍。对外宣传皇后的马受了惊,当日目睹现状的人皆被封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仅一山之隔的满夷国竟是公然挑衅,未作启示入侵楚国领地,混乱间,杀了一名驻城士兵。
手中的密报捏得稀碎,青筋凸起。面色依旧寡淡。
殿中无一人敢发声,呼吸短促谨慎,密密匝匝的汗珠挂落额间,一阵死寂——
至高点上的人突地笑了,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笑声逐渐放大,毫无规律。笑声却不带感情,只觉头皮发麻。
半晌,笑出了泪花,抬手抚去,随意地倚靠于龙椅。
“这满夷国如此交友之道,众爱卿说说,朕应如何做?”
四下一片寂静,官服中缓缓走出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由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正要跪下。
殿上一声冷笑“免了,方学士,朕很尊敬你,毕竟也算朕的老师。”
“陛下,今秋收成丰盈,国泰民安,民间百姓皆幸福安康;满夷国如此触怒皇颜,实在大不敬,但眼前国家盛世,一场战争所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依臣之见,如见万不能贸然开战。”
咔嚓——清脆地破裂声显得格外突兀,楚鞘随手向殿下一扔,玉质扳指碎片四下飞开,乒乓作响。
“朕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方学士。”
随后,漫不经心地走下高座,慢悠悠穿梭于人群之中,突然。猛地拎起一人,“你在想什么?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朕很想挖出来看看,你们都在想什么?”
被拎起的人止不住颤抖,脚底发软,“不,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还有什么惊喜?”随手一扔,那人便瘫软在地。
“明白了,苦了你们了,众爱卿一心为国,战争带来的杀戮,牺牲,百般疮痍…便与其谈判,谈判罢。”
四下唏嘘一片。
“如何?谈判?如何。”
“谢皇上开恩!”
楚鞘决定亲自前往交涉,但令季传雨未想到的是他居然要带上她。
“传雨,我任命你为我的验毒师,这路上风险颇多,有你在我身边,也算安全。”
这听起来有些道理的话听得季传雨皮笑肉不笑,也只能乖乖就范。
彩霞刚步上天,透出淡淡光芒,初冬寒风已滲骨,缩进披风缝隙,冷的人直打哆嗦。
季传雨紧了紧披风,剁了剁脚,暗暗骂道,这么冷的天,楚鞘这混球居然让她站这儿等。侧过脸看向身边的可离,这人像个木桩似的站得笔直端庄,高高髻起头发连发丝都没乱。
算了算了,想和这木头说上两句是不可能的了。
此次出行的人极少,全是受过精良训练的护卫,各个都像复刻版可离,站成一排木桩。 正当考虑着要不要躲在马车后面避寒时,远处竟出现一团绿晕,正向此处缓缓靠近。 揉了揉眼睛发现确实不是幻觉,真是一人! 此刻天还未亮,突如其来的人打破这片宁静,季传雨疑惑地看向可离,刚想询问——可离怔愣原地,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愕,似是还有一丝,惊喜? 来人逐渐走近,步履蹒跚,一旁还有一宫女搀扶着。如残花败柳,转瞬即逝。 仔细一看,越发眼熟——这才猛地想起,这是常年卧病地幕良娣,季传雨几乎未曾见过她。为何今日会出现于此? “可离将军,幕良娣来了。”季传雨见可离一直在原地发愣,忍不住出声提醒。可离像是大梦初醒,眼底闪过失望依旧被捕捉。 风寒侵袭,幕良娣几乎是捂着手帕边咳边走,季传雨心中发怵,怕她突然就消逝…… “可离将军,咳咳咳……”较好面容下泛着青,应是很久未休息好了。 “幕,幕良娣,为何会来此地?”可离大步上前。 幕良娣笑了笑,显出悠然而发地破碎美。从袖中拿出一只平安符。 “我听闻陛下即将远行,去寺庙求了平安符,虽算不上贵重,但希望陛下此行平安。” 季传雨看见可离捏紧的拳头,暴起的青筋,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此初冬已至,寒潮肆起,恐会染上风寒,幕良娣请回吧。” “无妨,在临走之前,我想见陛下最后一眼。”她笑得无奈轻巧,像是即将离开是她……只为见心上人最后一眼。 “不,幕良娣请回罢,皇上并不会来。” “可是…” “请回吧,若是良娣出了事,属下不知如何像陛下交代。” 一时间僵持不下,一声叹息,幕良娣终是妥协,留下平安符后,颤颤巍巍地离开了,那抹绿渐渐成了点,消逝眼前。 可离却没有了动作,望着远方出了神,手中紧攥那符。 “哟,可离将军,皇上真不会来?” “会来,安静在此等候。” 季传雨尴尬笑笑,“也好也好,幕良娣要是在这儿侯着也不好。” 一名士兵突然赶来,留下一卷密函匆匆离去。 可离看了一眼,转身施令,“按陛下指令,即刻出发。” “是!”接收指令,一群人火速离去。 只剩下季传雨同可离,“为何我们不走?还需继续原地待命?” “我们现在出发去往城中。” “城中?” “陛下的指令,安全,否则。” “否则?” “还未到达你就死了。” 一阵恶寒,季传雨抿抿嘴,决定暂时不同他搭话了。 清晨地集市已有烟火气,包子腾腾热气幌了眼,季传雨止不住四处张望,大口吸气,香,实在香。可离牵着马一步不停,季传雨买了俩包子快步赶上,随手递了个给他,出乎意料地是,他接了,很自然的吃了起来。 “可离将军,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 他一听,紧缩眉头,季传雨以为他生气了,刚想开口,“一夫一妻,隐于民间,平淡安康。” 原来是在思考啊,这回答过于普通,算是平凡至极。 “很意外,可离将军原是淡泊名利,心境安和的人,似是与这权争暗斗不沾边,向往的生活普通平淡。” “不会,竭尽此生也无法触及。” 季传雨看向一旁的糖葫芦,赶忙买了支,递给他。 “可离将军吃点甜的。” 吃下第一口,眉头不自然一皱。 “咋啦,有毒?” “过甜,许久未食甜食。” “就这啊,里面的山楂就是酸酸的,然后混在一起就酸酸甜甜啦。” 可离咀嚼后,倒是点点头。 “怎么样,这酸酸甜甜的感觉像不像情情爱爱。” “不明白你说什么。” “可离将军难道没有心悦的人?见到她难道没有酸酸涩涩,但又喜于见到她的矛盾吗。” 手上的糖葫芦忽然就不香了,可离撇撇嘴,径直将糖葫芦递向马嘴,“马儿,吃。” “呵呵,可离将军,这马没有名字吗?” “有,马儿。” 季传雨自知无话可说,悻悻闭了嘴。 不知不觉便到达了城外——一辆马车正等候于此。 可离向马车指了指,示意季传雨上车。 “不了,不了,我身份卑微,怎能上马车,我骑马跟随就好。” 马车中忽地传出一声不可抗拒地命令,“上来。” 没法子了,尴尬笑笑,不情不愿地走上前,这时,可离塞给她个拇指大小的笛子。 轻言道“若是要死了,便吹响。” 谢谢你啊,都要死了还吹笛子…… 缓缓掀开帘子——楚鞘靠于窗前,一手托腮,闭目养神。发丝随意散开,露出雪白颈脖。 季传雨紧张地向畸角一缩,大气不敢出。 对面人渐渐睁开眼,眼底尽肆狠戾,泛出一丝猩红,直勾勾盯向季传雨。 煞地,突然动身,向前倾去,季传雨见此动作瞪大了眼,手立刻伸向袖中的笛子。 “楚鞘,做什么!哎,哎哎!” 楚鞘丝毫没有停下地意思,靠得愈发近,季传雨死闭上眼,等待他莫名其妙的发疯。 但没有,四下突然安静下来,舒缓着睁开一只眼——精致侧颜靠于颈间,炽热吐息扑散开,像是烙印般滚烫。轻轻嗅了嗅,徐缓抬头,却未拉开距离。眼神哀怨,耷拉着嘴。 季传雨被他盯的快要窒息,像只大狗直直望着你,心中不免犹生出一股愧对之情。 “怎,咋,咋了?” “你身上…有一股香甜的气息。” “什么?”低头去嗅,这才想起,方才吃的糖葫芦。“刚才,我吃了糖葫芦……” 一声冷笑,“呵,我就知道。”楚鞘这才坐回原位,一脸不爽的闭上了眼。 又是尴尬的寂静,季传雨简直摸不准这阎王的脾气,琢磨着开了口,“额…回来我再请你吃呗…”这话刚一出,都为自己感到尴尬,人家是皇帝,难道还会在乎这么一根糖葫芦??? “你最好说到做到。” “当,当然。” “还有个东西。” “什么?”被问得不明所以,东西?除了糖葫芦还有什么?包子? “你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楚鞘面色平淡,即便袖中是一柄利刃,那又如何?即便那将刺向他,那又如何?他只要她真实的自在地陪在他身边。 但拿出来的是一只笛子,一挑眉,“这是何物?” “额…笛子…” “我当然知道,谁给的。” “可离将军。” 那人一听,顿时有些恼火,伸手夺去笛子,紧紧攥于手心。 “楚鞘,你这是干嘛?还,还我。” “你留着干嘛!怎么?你喜欢他!” “胡说什么啊,我为什么喜欢他!” 楚鞘瞬间松了眉头,敲了敲窗,可离骑着马靠近过来,“陛下,请指示。” “可离,你笛子倒是多,但是我讨厌这玩意儿,收好你的笛子,别再乱送,明白?” “属下明白。” 办完事,似是清爽了,恢复了原来的坐姿。 但季传雨明显不爽,撇了撇嘴,别过头不再看他。 “传雨,你生气了?” “不敢。” “我会送你更好的。” “不敢。” “你不需要?” “不敢。” “……”“不敢。” 楚鞘憋住笑,心口一阵暖流涌过。 即便前方一片黑暗,没有方向,那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