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每杀一个人,就在她们的手上重新点上守宫砂。你自以为被人背叛,为了你那可悲的自尊心,杀了一群无辜的人。”
不幸流落风尘的姑娘终于等来了她的倾心之人,那个人为她赎身,不介意自己清倌人的身份,要与自己成亲。因为他,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是谁知道要出门的当晚遇到了醉酒的老顾客,说是原也攒了钱要替她赎身,没想到被别人抢先一步,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银两说什么也要还回来,说完话便开始动手动脚。她一个女子,自然推拒不过,出声求救却无人搭理,
是了,那个人已经替自己赎身了,她已不是这红馆中的人,那人欢欢喜喜地置办彩礼去了,说是要没有八抬大轿,也要一顶小轿子来接自己。
事罢之后,她心灰意冷,客人酒醒了,不但没有半分歉意,还说她就该如此下贱。
她想说出事实,却在那个人欢喜的眼神之中憋了回去。她这一生已经过得太凄凉,就让她任性这么一回吧。
她撒了谎,说是自己年幼时摔倒破了身,那个人虽然刚开始勃然大怒,最后也相信了。他们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好日子。不久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大夫算了算日子,发现时自己丈夫的。
她欣喜如狂,赶回家告诉了他,却看到他眼神陡然变冷。从此之后,那个让自己被姐妹们羡慕的好好夫君便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只要她劝上几句,便会引来拳打脚踢。
那一个晚上,她摸着自己显怀的肚子,安抚着肚子里躁动的胎儿,颤抖着遮盖着脸上的淤青,嘴里哼唱着他们初见时的那首歌,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凄惨的一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非来贸丝,来即我谋.....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秦卿冷眼看着这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狂,道:“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你赎回来的那个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不可能!”钱仵作人一愣,随即挣扎得更加厉害,“她骗我,她说孩子是我的,我不信,那孩子绝对不是我的种!”
萧暨受不了了,一脚踹在钱仵作身上,阴狠道:“你这样的人也不配留种,生下来有你这样的爹也是不幸!来人,带下去!处死!”
钱仵作被拖下去了,案件破解。秦卿和知府大人面面相觑,看着秦卿脏兮兮的脸蛋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知府打了个冷战。
“这位姑娘贵姓啊?”
“我姓秦,单名一个卿字,大人您叫我秦卿就可以了。”
“秦卿,好名字。”知府点了点头,呵呵笑了两声,终于是忍不住了,说道:“秦卿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老朽看啊。老朽一把年纪,若是当年早点娶妻,都能当秦姑娘的爷爷了,秦卿姑娘这看得老朽老脸都红了。”
看着知府没有半点血色的皱巴巴的皮肤,秦卿沉默了片刻,伸出了手,“赏银呢?” 答应给她的赏银呢?案子都帮着他们破了,凶手都找着了。她不敢找萧暨拿,那个好看的王爷一看就不好惹,那就只能捡软柿子捏。 “这......”知府看了萧暨一眼,心想着这也不是自己答应的,“秦姑娘......” “给钱!”秦卿将手往前举了举,都快碰到知府鼻子上了,“就给五十两银票好了,现银我拿不动。” “五十两,秦姑娘莫不是在抢劫?”知府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引得萧暨往这边看了看。 萧暨现在很烦躁,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在这里找凶手,结果凶手是找到了,却不是杀害自己侧妃的。 常言道,越心急越能出错,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穿着普通的农女不简单。怎么查了那么久的案子,她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来了,就能瞬间破获呢? 凶手杀人总是夜黑风高夜,在现场的连一只鸡也没有活路,说是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姑娘亲眼看到的,他怎么也不会信,可不是亲眼所见,这个女子是怎么清楚凶手长的什么样子?再说扳指是私人物品,一个无知的乡野村姑又是怎么知道那是具有特殊含义的仵作扳指?知道了扳指又能在赵六之前发现钱仵作手受伤,这份细微如尘的观察力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所能拥有的。 再看她方才质问凶手时的行为举止,和现在这份见钱眼开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萧暨有理由怀疑她是在装疯卖傻降低他的警惕,借此接近自己。 可她到底是谁派过来的?是不安分的姑姑还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叔叔们? 削藩事大,他已树敌无数。这几日暗杀自己的杀手一批又一批,可能是刺杀不成,又换了一种路子。不管是谁,他都一定要弄清楚,不能留下隐患! 秦卿正将银子从一脸心痛的知府手里抢过来,嘴巴对着哈了一口气,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心里雀跃,恨不得马上回家带着阿爹能来城里找靠谱的大夫看病,给阿娘买几身新衣裳,再买一些小鸡崽回去养着,过几个时日便能吃到下好的鸡蛋...... 她想着正开心,一转身,便看见萧暨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确定那就是不怀好意的,对她一个人的不怀好意。因为下一秒,他就下令让赵六将自己绑起来扔进马车,扛回王府里。 “绑紧点,别让她跑了,带回王府里软禁起来!” “诺!”赵六兴高采烈地替秦卿打了个死结,他刚才还挺舍不得和秦卿分开来着,这下好了,到了王府,他们就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了! 抱着这种美好的想法,秦卿越挣扎,他的绳子就收得越紧,还自以为十分友爱地说道:“秦卿姑娘,你不要挣扎了,乖乖到王府,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秦卿刚要破口大骂,整个人便被抬了起来,挂在赵六肩膀上,腹部被他的肩头顶着,差点没翻白眼吐出来。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慢点走!” 她的手死死地抓住往外掉的钱袋,就算颠死了,她的银子都不能丢! “王爷,您慢走。”知府狗腿地送萧暨出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暨的脸色,道:“您今日贵体辛苦了,所幸是真相大白,被害人得以沉冤得雪......这多亏了刚才那丫头聪明细致,所以王爷答应她的赏银,微臣方才替她垫了,您看能不能......” “小心!” “啊!痛!” 萧暨随手扯下腰间的物品朝秦卿的手扔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暗器”从秦卿左手打落又被接回了右手中。 萧暨脸上乌云密布,这样的反应速度就连高手都不一定能做到,若是杀人,必然是于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秦卿痛得眼泪汪汪的,大骂道:“哪个龟孙子敢偷袭姑奶奶!还好我反应快,银锭子没掉。” 赵六大跨步走着,闻言哈哈笑道:“你掉了我就捡起来,存起来以后娶媳妇。” 秦卿:“......去你的,这可是我的保命钱!” 赵六正要将人扔到队伍后头的马车上,就听到自己王爷大喊:“将她放到本王马车里!本王要亲自盯着她!” 声音听起来十分急切,所以赵六又将装死的秦卿网上颠了颠,扛走! 萧暨的马车又香又软,马车底部铺着厚厚的毯子,点着熏香,秦卿虽然“行动不便”,躺着还是十分舒服,忍不住感叹:“比我家的屋子都大咧!” 萧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脏兮兮的秦卿被绑成一条杆横在马车上,脑袋不停地往上拱,嘴巴大张,要去咬小桌上的糕点,听到声音,马上扭过头朝他扬起一个傻不拉叽的笑脸。 他想,谁家培养的杀手,这隐藏的技术提高了一大截啊。就像个真的傻子一样。 他绕过秦卿,撩开袍子在一边坐下,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问道:“谁派你来的?二叔?大姑丈?难道是皇帝?” 秦卿眨了眨眼睛,萧暨“哦”了一声,手捏起一块桌上的桂花糕,皮笑肉不笑道:“想吃?” 秦卿疯狂点头,眼巴巴地看着。 萧暨手拿高,在她的目光下,将糕点整块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呛着了。 秦卿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她从醒来开始就滴水未进,早就饿得五脏六腑都在抗议,眼冒金星。萧暨这会儿的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秦卿怒吼一声,后腿一蹬,直接朝萧暨扑去,来了个泰山压顶。 “啊!” 萧暨被他这么一压,腹部受力,卡在喉咙里的糕点整块从嘴巴喷了出来,秦卿眼明手快地飞扑咬住糕点,塞进自己嘴巴里,目露凶光地用脑门顶住萧暨的额头,报复性地在他眼下一口一口将糕点吃了,咽了下去。 “呕!” “护驾护驾!” 马车帘子被掀开,小三赵六老五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内的场景:两个人衣裳不整,秦卿骑在自家王爷身上,眼神如狼似虎,自家王爷呢,眼睛带着湿润,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 几人对看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将帘子放下了。 “原来王爷喜欢这样式的,真看不出来啊。” “这都还在路上呢,王爷也不控制着点,没几步路就到王府了,娘娘们可还在府上等着呢,看到了可怎么好?没想到秦卿姑娘看起来瘦小干瘪,玩起来这么激烈。” “这样玩下去身体能受得了嘛,不如咱们去买些金匮肾气丸备着吧......” 萧暨气了个倒仰,这群蠢货,不知道他听得见吗? “起来!” 秦卿擦了擦嘴,那股气下去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她没处借力,扑棱了几下起不来。 “你有手有脚,把我推开不就好了。” 她自己耍流氓还怪别人没把她推开! 萧暨气得不行,要动脚,发现脚麻了,要用手,手也麻了。 他咬牙:“你自己滚下去。” “哦!” 秦卿十分听话地蠕动着身子,胸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萧暨“哼”了一声,脸憋得通红,他不晓得怎么有人能这么厚颜无耻,骂道:“你碰哪呢!” “哦,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哪个被绑手绑脚的能行动灵活的。不过看萧暨刚才确实被她压得不轻,也没敢吭声。 好不容易才从萧暨身上下来,两个人都累得不轻,这要是让赵六他们看到,还真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王爷,不然你把我绳子解了呗,我还得回去见爹娘呢,你先把我放了,等把银子给了阿娘,给阿爹请完大夫,我一定到王府报道。” 她刚才在路上就想过了,前世死得那么惨,这辈子是不再去想王勉那个烂人了,只想爹娘和自己安安稳稳地过个好日子。她没什么本领,就洗衣做饭伺候人强些,萧暨要她去王府当丫鬟,那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差事了。 虽然萧暨脾气差点,但王府那么大,总不至于扣她工钱。 “你算盘倒是打得响。”萧暨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先去通风报信,再潜入王府,哼,你当本王是傻子?” “没人当你是傻子。”秦卿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萧暨总是听不懂人话,和他沟通起来十分艰难。想起阿娘在家中一定已经等急了,心里头就难受。 “你到底让不让我去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