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南阳城,苏家。
“杉哥儿昨日做了什么?”苏家老太太用过早膳后问自己的儿媳吴氏。
“还能做什么,左不过还是拿着书看罢了,没想到杉哥儿小小的人儿,竟坐的住能认得那么多字。”吴氏掩下心中的鄙夷,殷勤回答着。
苏老太太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家儿子平时对自己女儿不闻不问,今年偏偏又心血来潮把外孙接来小住,连年都没让回家过。接过来又不见得多亲热,无利不起早,怕是那程家大郎有了出息。文杉这孩子长的极像程家人,唯独那双眼睛随了福安。想起福安那丫头,苏老太太心里一沉。
苏老太太端起茶杯又说;“程家诗书传家,家风极好,虽门第败落了,但程家儿郎都是有出息的,也不可小觑。”
“福安那丫头,害,一个庶女,我让她嫁了这么一户人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终究还是她福薄。”苏家老太太一边喝着上好的信阳毛尖一边说着。
“可不是嘛,本来这婚事也是轮不到她的,要不是晴安丫头落了风寒,这婚事怎么都轮不到她。都是......”
“行了。”苏老太太打断吴氏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福安做了什么,晴安现已经嫁了靖安伯爵府,就安稳过自己的日子,少回娘家乱打听。”
吴氏一开始还颇为不忿,一听到苏老太太提到苏福安的死,便讪讪地低声咕哝“晴安这不是对老太太的一片孝心嘛,家里娇养惯了,到了伯爵府便有些不适应.......”
苏老太太听了眉毛皱起,眼神凌厉,狠狠地将茶杯砸向吴氏,厉声呵斥:“不适应?都是自己选的,当初我千挑万选地程家她不要,偏要攀那富贵。年纪轻轻小娘子就有了这么狠毒地心肠,见程家大郎长得俊俏,和福安又过的美满心生嫉妒,买通下人趁她生产时投毒。吴氏,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
吴氏躲闪不及,茶杯砸到了额头,慌忙跪下,低下头掩下眼中的恨意。“请母亲息怒,儿媳再也不敢了。”
“钟嬷嬷,去告诉门房,日后二姑娘无故自行归家立刻打出去,我们苏家不攀她那富贵,让她好好走自己的富贵道儿吧。”
钟嬷嬷立刻应了,吩咐了下去。
“娶了你这蠢妇也是我家家门不幸,好好的孩子让你养的尖酸刻薄,见利忘义。若是再让你执掌中馈,我苏家早要亡在你这蠢妇手里。”苏老太太发了通脾气后,带着威压稳坐在太师椅上。
“长春,去把吴氏手里的账本和钥匙都拿到我这里来,吴氏,今年过年之前都不要出院子了,抄写抄写佛经,洗洗你那黑心肠。”
吴氏承受着怒火不得发,只能咬牙切齿的回道:“是,母亲,儿媳必将好好反省。”
待吴氏回院子后,苏老太太又对钟嬷嬷说:“幸亏孙子们饱读诗书,没长在她膝下,不然我苏家当真要败了。将这钥匙和账本交给长孙媳妇,她是我精挑细选的大妇,能挑的起这个担子。”
“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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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苏家正堂内,程家的下人带着程家的信件和程老太爷的私印来接大少爷回家。
“亲家苏老爷,我家太爷近些日子身体不适,思念大少爷。另大少爷要启蒙读书了,虽理解亲家对杉哥儿疼爱,但也不方便继续留在您府上了。特命我等接大少爷归家。”程家徐管事对苏老爷苏科恭敬地说道。
苏科抿了口茶没立刻回话,只是心里想道真是可惜了,程观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入伍短短一年,便已经有了六品官位,如果不是他来信让自己速送杉哥儿归家,怕自己是不会立刻答应的。
苏科又吹了吹茶叶,用杯盖浮开,说“我知道了,富儿,去请杉少爷来,就说程家人带他归家去。”
富儿是一个容貌妍丽,身姿绰约的女婢,一心想着爬床,但平时多被约束着不能靠近苏老爷,今儿得了个机会儿替了平时上茶的竹儿,这才得了苏老爷青眼。
听了苏老爷的吩咐,娇娇柔柔应了一声,抬眼对着苏老爷暗送秋波,这才去寻杉哥儿。
苏老爷本身也不是什么严于律己的人,看到富儿对自己眉来眼去的样子,身体便酥了一半,只是可惜现在有正事,不能互诉衷肠一番。
徐管事看着这厅里的眉眼官司,只觉得苏家家风不正,自己呆着都是恶心,只盼着大少爷收拾好物品赶紧回家。
片刻后,钟嬷嬷领着杉哥儿,又有几个婆子抱着包袱抬着箱笼,这次倒没见那富儿。
钟嬷嬷到了正厅,行了一礼,对苏老爷和徐管事说:“我家老太太知道亲家来接大少爷,命我等收拾了些南阳城土产,望亲家老爷太太莫要嫌弃。”
徐管事命人接过杉哥儿和土仪,对钟嬷嬷恭维着:“这是哪的话,钟嬷嬷真是说笑了。天色不早了,我等要即刻启程,不能误了行程,告辞。”
“那便不留了,请慢走。”苏科送杉哥儿到正门处,看着杉哥儿上了马车,又拉着杉哥儿细细嘱托,期望在杉哥儿心里留下外祖的好印象。
然而杉哥儿只是木着脸不做应答,苏科不禁有些恼怒,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便只好作罢。
一行人便立刻启程回到桐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