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永昭二年,三月廿三。
暖阳下的玉清筑,一片祥和安静。朱墙绿柳下,坐着一位容色倾国的少女——当朝国相萧砚清之长女萧姝。只见其坐在檐下,静静看着池塘中时隐时现的红鲤。“小姐,您都坐了半个时辰了,这些鱼有什么好看的啊?”身旁忽的一暗,萧姝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知秋。微微叹气,刚想说些什么,只见一个下人匆匆走来,躬身道:“小姐,老爷让您速来前厅。”萧姝点了点头问到:“可有说是何事?”报信的婢女摇了摇头,萧姝也不多问,带了知秋前去
行至前厅,只见父亲萧砚清和母亲李墨正与一位身着墨色银竹暗纹长衫的男子交谈。但看这位面如冠玉,琼林玉树,端的是一表人才。萧姝走上前福身道:“臣女萧姝见过裕王殿下,殿下万福。”原来座上这人是当朝二皇子——裕王齐景睿,只见他轻轻一点头,道:“久闻萧小姐才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佳人本色。”“王爷谬赞。”萧姝微微低头,浅行一礼。齐景睿环顾左右,道:“如此,烦请相爷和夫人跪接圣旨。”一听接旨二字,萧砚清随即携妻女跪于厅堂。
齐景睿从小太监手里拿过圣旨,读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兹闻国相萧砚清之嫡长女萧姝,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作合春宫,实协三善,曰嫔守器,式昌万叶。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太子妃。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布告中外,咸使闻之。”“微臣(臣妇,臣女)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叩首行礼,接过圣旨。齐景睿上前虚扶一把,说到:“相爷请起。”萧砚清借势起身道:“谢殿下,烦劳殿下宣旨,还请殿下小坐片刻。”齐景睿拱手道:“恭喜相爷了,本王还要进宫复命,改日再上门叨扰。”萧砚清了然一笑,说:“陛下圣恩浩荡,微臣也该进宫谢恩。”齐景睿点了点头说:“如此,相爷与本王同行便是。本王出宫时母后说许久未见夫人,甚是想念。”李墨听此言,道:“陛下和娘娘如此厚爱,自是该进宫谢恩的。明日臣妇便携小女进宫,向皇后娘娘谢恩。”齐景睿点点头未再言语。萧砚清转身将圣旨递给管家程傅,“好生放起来。”说完转身和齐景睿一同出门。
这道圣旨虽来的突然,但萧姝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今岁除夕夜宴时,皇上仁爱,特许臣子携家眷进宫同乐,萧姝与母亲和妹妹萧毓同去赴宴。席间,皇上亲姊怀宁长公主请皇上赐婚于其长子齐谨珣和礼部侍郎周瑞之嫡次女周静芙,皇上欣然应允。接着有大臣上书言,太子即将弱冠之年,然太子妃未定。此言一出,席上俱静。片刻后,众大臣纷纷附和,皇上与皇后相视一笑,并未多言,此事便无人再提。上元节过后,萧姝听父亲说皇上这几日召了他入宫,期间多次谈及太子,此举之意不言而喻。皇上召见父亲之后,萧姝便从父亲那里明白皇上中意谁家。父亲说朝中世家大族盘根错节,陛下甚是不喜,而父亲出身寒门,又无兄弟帮衬。陛下之意,是要让萧姝嫁与太子为妃。
二月二那日,萧姝便接到宫里传来的宴帖。说是今春宫里杏花开得好,皇后下了帖子着各皇族命妇、官员家眷携子女入宫品杏。萧姝心中细想,觉得这赏花宴实则是皇后要相看太子妃之选。单看这杏树下容貌昳丽,姿态万千的大家闺秀,皇后之意一望而知。游戏玩过几轮,便有嫔妃提议比试才艺。皇后早就等着这句话,自然满是赞成之意,还命宫人取来各式各样的物件作为彩头。有了皇后准许,各家小姐自是铆足了劲,琴棋书画轮番上阵。突然,皇后开口道:“不知哪位是萧国相之女?”只见杏花疏影里站起一位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美人,正是萧姝。萧姝款步上前,“臣女萧姝,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着便向皇后行稽首大礼。皇后早就知晓皇上之意,如今看萧姝容貌品行俱佳,自是欣喜。笑着说:“早就听闻萧大人有个女儿容色倾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快快起身。”萧姝依言站定,道:“皇后娘娘高赞,臣女颜色平平,比不得皇后娘娘国色天香。”听得此言,皇后淡淡一笑,问:“可会什么才艺?”“臣女于琴曲略有心得,愿献一曲《杏花天》,博娘娘一笑。”皇后点了点头说道:“来人,取我的绿绮琴来。”宫人奉命取琴,杏树下传来频频私语声。未几,琴声响起,打断了轻语。曲情奔放发扬,听来有柳翠花明,万木竞秀,欣欣向荣之感。又似淡淡清泉流入心脾,温润身心。一曲终了,皇后娘娘很是高兴,当即将绿绮赐给萧姝,这下各世家小姐更坐不住了。只因此琴乃皇上登基之时赠与皇后的,许她弹奏已是恩典,如今皇后将琴赏给萧姝,其中之意不言而表。赏花宴过后,宫里宫外便有传言,皇后属意萧姝。如今圣旨一下,太子妃之位自然非萧姝莫属。可惜太子年前便赶往赣州治水,萧姝未曾见过太子,不知这圣旨于她是福是祸。
只说这圣旨颁下后,一时之间,萧府的门槛,只怕要被踏破了。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夫人,都来萧府登门造访,各类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流水似的送了进来。邀萧姝出门游玩的帖子更是数不胜数。今日张家姑娘邀她游船,明日赵家小姐邀她府上赏花,迎来送往之间,奉承之意溢于言表。萧姝挑了几位结交已久的小姐的帖子赴宴,其余都被萧姝一一回拒,因为此刻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