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靥朱唇,直往他脖颈处凑,鼻尖似还触及喉结,只此一息,周身便如雷击般,咯得他心痒难耐。
喉头攒动,冷汗直冒,下半身不自觉涨热起来。意识自己身体起了变化,他不敢再动,由着柳玉卿折腾。
这他妈究竟是谁流氓?
胆寒之际,却听柳玉卿嫌弃之声弥弥。
“你身上什么味?汗味,好臭,好臭,快去洗了。”
景二公子一脸黑线,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认栽,闷着气将人放开,而后快速跑去后院浇自己两桶水才平息下来。
换完衣服的景二公子忽然想到,正路出不去就换条道,梁上君子虽为不耻,可自己一来不是君子,二来这是……
她!逼!得!
景铖来到墙角,纵身一跳。
而后攀上墙的双手传来锥钻之痛,他倒了下来,躺地上见被扎成筛子的血手,仰天长问。
“柳玉卿,你他妈往围墙上放什么刺条?”
柳玉卿听见唤声,拿着镊子和创伤药走来,笑意满怀。
“这不是防,有人狗急跳墙吗?”
景二公子喷出一口鲜血,彻底认栽。
拔完刺尖的景二公子忍气吞声,挨到下午。
小憩罢,已然日暮。
柳玉卿拾掇完院内杂物,便进门唤人起床。
“景铖,起来练武了。”
景铖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却又对眼前的小娘子无能为力,只能耍赖。
“不起,不练。”
景铖见人双手要扯被子的架势,急忙掖紧。
“喂,我没穿裤子。”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看都看完了,没穿便没穿。” 丹青色丝被掀落在地,两条长腿明明穿好裤子的。 柳玉卿两弯舒眉弯的不能再弯。 “这不是,穿了吗?” 在景铖眼中,却是一副骇人笑容,迅雷之势,他飞快翻身,逃出门外。 “柳玉卿,我他妈说了我不练!” 可惜,柳玉卿旋转手中棍棒,亦追出门外。 “这可由不得你!” 四方庭院,一时樟叶四落,棍棒齐飞。 燕儿回院之际,柳玉卿在院子里择菜。她将掐成短段的时蔬放菜篮中,双目不时往院中香樟树端看。 “小姐,你让我去柳府拿的东西拿回来了。” 燕儿掩好房门,走柳玉卿身前道。顺着柳玉卿的目光,才发现香樟树三伢枝处,躺着好大一个人。 “景二公子,你爬上去干什么?” 景铖瘫在树枝桠间,脖颈后仰,随手择片的香樟叶凑在鼻下嗅了嗅。见燕儿双手叉腰站树底问自己,漫不经心答。 “院里有只狗,怕咬可不躲树上吗?” 燕儿却兴奋一跳。 “呀,你怎么知道我牵了条狗回来,可大黄还没进院呀?” 院外,应景传来两声乖戾的狗吠。 景铖脸色一沉,直觉这狗声响亮,也不是好惹的主。 对燕儿疑问,柳玉卿不多解释,只吩咐道。 “燕儿,你去把大黄栓树下,让它和景二公子好好认识一下。” 燕儿得令,跳着步子去牵狗绳。 “我和这畜生没啥说的。” 半霎,燕儿拉着狗绳回来。 只见大黄高有半人,身形健美,在狼犬中亦属高俊,周身黑亮的毛发中头顶带搓黄,口里咧着四只钢牙,铮铮发亮。 燕儿把它栓在树下,随口吩咐句‘乖,听话’便坐柳玉卿对面,一起择起菜来。大黄歇一息罢,闻有生人气息,又上跳下窜地朝树上狂吠。 “大黄,坐下。” 柳玉卿唤声令,大黄立马耷下耳朵,坐下来。 景铖在树上直起上半身,口里啧啧,这狗驯的不错。 “这狗可以啊,不会是娘子的同类吧?” 柳玉卿扑愣一笑。 “同类谈不上,倒是驯服这种凶犬,我颇有心得。” 景铖黑下脸色,柳玉卿却似没发现般,继续说。 “当初我二弟从山里捡一窝回来,别的狗奄奄一息,就它还知道抢东西吃,为了让它保持野性,我一直给它喂生肉。不过,这狗虽凶,费些心驯还是听人话,要是赏点骨头,看家镇院,比亲儿子都讨喜。” 景铖瞧现在坐树下的大黄,尾巴一摆一摆的样子,感叹道。 “摇尾乞怜罢了,贱命一条。” “贱不贱得,也得主子说了才算。” 手中樟叶忽地滑落,景铖又折下一叶,将叶放鼻下嗅了嗅,枯败的季节来了,香都呛人。 他听懂暗语,只觉这小娘子说话明理暗里骂自己,又是狼犬,又是驯狗,不由苦笑。 “呵,柳玉卿,你拐着弯骂我,我景二公子宽宏大量,不和你个小娘子计较。” “把小字给我去掉,这个字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燕儿:我听不懂,我不想说话。 山头落霞,火烧连云,红光映得景铖脸带些热气。 “柳玉卿,你他妈要是个男的,我肯定拉你拜把子。” 柳玉卿将最后一片菜叶理完想去清洗,燕儿接过手,这个院子,她不想再待,自顾提了篮子往厨房走。 “小姐,我做晚饭去了。” 柳玉卿又才重新坐回,望着树上人影,带些负气说。 “不缺兄长,干儿子倒可以考虑。” 景铖回望向她,发出的笑如初见般桀骜不驯。 “亲爹我都不要,别说干的,娘子,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那可不行,百年才修得我们的姻缘,我舍不得。” 景铖看向柳玉卿,那是不舍得的表情吗?明是将自己玩弄股掌的得意。 景二公子岂能让人如愿! “呵,景茗显打我不下百次,哪次不皮开肉绽,你以为凭你那牙签粗的木棍,就能让我听你的?” 柳玉卿不急争辩这个,两颊笑靥如画,缓声问道。 “那你痛吗?” 两相顾望,景铖滞言,旋又爽色答。 “爷皮糙肉厚,痛算什么东西?” “我问的是心。” 问的是至亲父子仇视的心。 兀地被这么一问,是未曾预及的话题,景铖语凝。只此指缝之间,樟叶又滑下地面,他没了再采一片的心思。 有人在心坎叩门两三,景铖的这颗,许久不被人问津,如今倒慌了神。 柳玉卿观察真切,是应付不了的无措之样。 “景二公子慢慢想,我去厨房打下手。” 饭好,燕儿拿着狗盆将大黄移出院去。柳玉卿拿齐碗筷,才又唤景铖。 “景铖,先下来吃饭。” 见石桌上的五菜一汤,色泽诱人,饭香扑鼻……红焖猪手,爆炒尾虾,糖醋排骨,干煸牛肉,清炒时蔬,以及一锅浓稠纯白的鲫鱼汤,景二公子咽了咽口水,下树祭五脏庙。 他接过柳玉卿递来的筷子,问道。 “今儿这么丰盛,是什么好日子?” 柳玉卿往人碗里夹块排骨,很是熟练的样子,说。 “不是有人伤好初愈,之前没怎么见油腥,现在补上。你先尝尝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景二公子记事十几年,自从太夫人卧病起,除了布菜的丫鬟,没人再往他碗里夹过菜。 这人,究竟为何能如此待自己?难不成真想点石成金,化朽为奇? 不对,他景二公子早就不相信有人陪他耗,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别的自己还未察觉到的。 景铖腹诽,疑惑归疑惑,面上依旧不曾在意般,拿起筷子送入口中。 甜,太甜了! “味道不错,就是太甜,记得下次少放些糖。” 排骨弹滑,齿颊留香,景铖嚼几口,恨不得连骨头都嚼碎,将骨髓在口里吮完才吐些渣出来。 甜,的确甜,让人上瘾的甜。 他拿起筷子,又忽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此时,‘哐当’一声响盖过他的声音,燕儿收拾完大黄,急忙跑去厨房洗手。 柳玉卿对燕儿招手。 “燕儿,快,我等你勒。” 景铖才发现柳玉卿还没动筷。 招呼完燕儿,柳玉卿又往人碗中放一块排骨后,才同景铖确认。 “你刚才说了什么?” 燕儿一脸委屈走来,嘟囔着嘴。 “小姐,大黄拉了,清理好半天,臭死了。” 景铖见碗中的排骨,又送入嘴里,口包着东西,吐字不清含糊道。 “没什么,不重要。” 柳玉卿眉间凝云,转头去安慰燕儿。 “辛苦燕儿,臭臭清理完就好了,养狗哪有不沾味的道理。” 景二公子觉得不管柳玉卿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排骨进肚没吐出来的道理。 三人落座,饭菜一扫而光。 夜晚,月如华,映得院子一阵亮堂。 香樟树下,两人隔桌对坐。趁景铖未眠,柳玉卿将之前一沓借据拿出来,看能不能从欠债人口中问出什么。 只手中还在整理之际,意识别人看过来的目光,颇为不自在,她抬眸一问。 “我脸上有东西?” 景铖将黑亮的眼光锁人脸上,来回审度。 “没有,只是爷不解,你说你人长的不丑,家中又经商,能文能武,干什么这么想不开,在我这耽搁?” 柳玉卿只当人夸她,不放心上般笑笑。 景铖接又道。 “不如你我和离,你另寻良配去。” 手中借条按时间依次叠放,柳玉卿全拿起来,竖着放石桌上齐了齐,再用木夹子固定,总算整理完毕。 “旁人再好,没自己亲手调教的香。” 柳玉卿笑着将手中借条递过去,眉目一挑,尽显云波诡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