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一个巨人，宋宛岚的脸都憋红了：“说的什么屁话！”

“你站的地方离草堆比我还远，又是上风口，什么烟能让你闻到？”

贺兰征轻轻叹气：“臣刚说过臣身子不好。”

宋宛岚点点头，把手撤了：“那我也不好。”

咚——

松手的瞬间，宋宛岚直接被垂直降落的贺兰征砸倒。

要不是电光火石之间，贺兰征伸手在她的后脑勺垫了一下，都能摔成脑震荡。

宋宛岚在火堆边躺平，看着近在咫尺的贺兰征，恨不得当场把他捶死：

“你不止身子不好，连脑子也不好。”

贺兰征无辜地眨眨眼睛：“娘娘，臣……”

脚步声是跟着结结巴巴的话一起进来的：“娘娘，督公，宫女已经被，那个，卑职……”

宋宛岚转头，目光所及，是林保要掉出来的眼珠子，和已经根本不受控制的腿。

她翻个白眼，推开贺兰征：“看什么看，你家督公有贼胆，没那个贼心。”

林保都傻了：“啊……”

宋宛岚皱眉：“乌鸦么，啊什么，把火灭了。”

“哦。”

宋宛岚无语地摇头。

贺兰征紧跟着她出来：“那样大的火，娘娘不怕把人烧没了？”

“我让金柳堆草的时候，在周围挖了防火沟，那里昏暗，是宫女没看见，自己吓自己。”

贺兰征笑：“娘娘果然宅心仁厚。”

宋宛岚冷笑：“多谢夸奖，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不想把麻烦惹到东太后头上。”

贺兰征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娘娘不是怕事的人。”

“若是真的怕，就不会把司刑署的人埋在坑里，又囚禁在这里一晚上。”

宋宛岚说：“我不爱惹事，不代表我怕事。”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宫女花名册：“我看过，小喜是七年前进的宫，是京城附近长寿县人。”

“一直都在宫中做事，从尚衣局到尚食局，最后到了百花宫，应该不会与定阳侯有交集。”

贺兰征说：“排除她是侯爷的妾侍，不代表她干干净净。”

宋宛岚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喜死了，唯一知情的就是秋和。”

“听意思，小喜因为孩子的事被威胁，至于去杀人栽赃还是自尽，就看审问的结果了。”

贺兰征笑着摇头：“娘娘还记得臣说过么，男子薄情。”

“什么意思？”

贺兰征将一副人像递给她：“这是金吾卫的一个八品参军，叫邓山。”

宋宛岚一愣：“小喜孩子的父亲？”

贺兰征点头：“人是昨天傍晚到的东厂，一杯茶都没喝，全交代了。”

“四个月前，百花宫闹鬼，金吾卫领了三清宫的道士去祛除邪祟，两人春风一度。”

“后来小喜有了身孕，上月偷偷去找他，被秋和发现了。”

宋宛岚：“……所以？”

贺兰征说：“所以秋和才把小喜带去了司刑署，后面的事邓山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说，秋和是不会让小喜活着的，若是查出来，邓家上下都会被牵连。”

宋宛岚：“……这是什么品种的渣男？”

贺兰征一笑：“娘娘放心吧，邓山还剩一口气，臣亲自动的手，自然也不会放过邓家。”

宋宛岚点点头：“现在就盼着秋和说说是什么原因了。”

“娘娘和臣打个赌？”

“赌什么，怎么赌？”

贺兰征说：“臣猜秋和用邓山的前途和邓家威胁小喜，赌注么，娘娘答应臣一个要求。”

“我不赌。”

宋宛岚说：“我不喜欢用案情做赌注，以前……算了，要求也不会答应你。”

“娘娘以前遇到过案子么？”

贺兰征紧追不舍地问。

宋宛岚转过目光：“梦里，过去了，不想提。”

贺兰征还想问点什么，就看林保匆匆赶了过来。

“娘娘，督公，秋和说放走小喜是因为不忍伤害她的孩子，可能小喜害怕，所以才……”

宋宛岚冷笑：“把人送去东厂，和邓山对个质。”

林保看了眼贺兰征，立马领命去了。

“娘娘这里的事办完了？”

“完了。”

贺兰征从台阶上走下去，转身去宋宛岚伸出手：“臣陪同娘娘去金吾卫官署。”

宋宛岚欣然点头：“看来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贺兰征一笑：“多谢娘娘夸赞。”

“哎哎哎，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宋宛岚拍开他企图牵上来的手：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而且大家都恨不得对方死，就不要装这么熟了，袖子也不行。”

贺兰征：“娘娘如何这样冷情？是臣不够貌美么？”

“你美也不影响你我之间不共戴天。”

“臣现在没有想杀娘娘。”

“……以后想也是敌人，敌人就不要挨得太近。”

“娘娘——”

一路上，跟着的金柳和林保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万花丛中过的风流老爷们和委屈巴拉独守空房的哀怨小媳妇？

九千岁做戏有必要这么真吗？

“娘娘，您要小心九千岁。”

从马车里出来，金柳过来搀扶宋宛岚的时候，提心吊胆地小声提醒。

“您忘了许多事，又不出宫，自然不知道九千岁的手段，他刻意接近您，是为了遗宝。”

宋宛岚点头：“我知道。”

谁不是戴着面具演好人呢？

可她是要借贺兰征的手离开这个鬼地方，天大地大，再也不要回来。

现在只能忍耐。

宋宛岚跟在贺兰征的身后，走进了金吾卫。

金吾卫在皇宫西边的坊市里，来往的人特别多，本该最热闹的地方现在鸦雀无声。

贺兰征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跪迎着的金吾卫头上。

穿着盔甲的金吾卫个个汗流浃背，屏住了呼吸。

气氛压抑到宋宛岚都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直到他们走进金吾卫的官署大堂。

林保站在领头的将军面前：“侯爷的办公衙署在什么地方？”

定阳侯死了，案子是西太后和东厂亲自督办，金吾卫人人自危。

现在贺兰征亲自来了，简直如同死神降临。

领路的金吾卫大将军不停磕头，结结巴巴地说：

“在在在东院，九千岁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