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为我再吹一个气球吧。”

说着，男孩将一个红色的干瘪气球递给女人，女人接过了气球，只是笑了笑，脸上的横纹因笑容又皱在了一起，风吹过了稻田。

女人将嘴巴贴到气球上，腮帮子像两个隆起的山峰，额头上的红痣随眉头缩成一个小小的红线。

一下、两下、三下，红色的气球渐渐胀大，嘟着的紫色嘴唇连接着女人和气球，刚吹完最后一口气，拉长的气球嘴被男孩暴力抽出来，女人慢慢地从男孩手里拿回气球，用手给气球打上结，又摘出腰间的绳子，把气球紧紧绑住。

“给，拿去玩吧。”

女人把绳子递给男孩，

“记得抓稳点，别让气球飞了。”

“知道啦。”

男孩点点头，抢过绳子就飞奔出去，女人看向男孩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锄头又走向水田去继续工作。

“伽斯帕尼，今年看着收成不错呀。”

女人抬起头，是村庄的一户人家在向自己打招呼，她嘿嘿笑了两声。

“是啊，今年收的能多点，应该可以还上我们家欠的钱了，哈哈哈。”

“真好啊，我们这一家可能还要过个几年才能还上塔卡尔的钱......诶对，纳伊去哪里了呀？”

“纳伊呀，他上午骑着摩托出去了，应该是去集市买东西了，晚上就回来了。”

女人想到丈夫，偷偷地笑了一下，这是为他们可以将多年欠款还清而开心。她已经想好等丈夫回来，可以做上一顿美味的饭菜：大饼、玛莎拉，还可以再做一道咖喱鸡，丈夫应该也会同意自己去杀一只鸡。还完欠款还可以去买块红色的布料，这是全家人都喜欢的颜色，这样可以给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裁出来几件衣服，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换得也快......

“伽斯帕尼·纳伊在吗？”

一句询问打断了女人的幻想。

“你好，我就是伽斯帕尼·纳伊，请问怎么了？”

“你好，我是塔卡尔先生派来的收债人，这里是要还清的数额。”

收款人把塔卡尔手写的账单递给女人，女人伸手接过账单，咧开的嘴僵在了脸上，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风吹稻田的声音、邻居的问候声、收债人的催促声，还有

“妈妈，我的气球飞走啦！飞走啦！”

男孩哭着向女人跑来，沾满泥土的脚一遍遍地拍打着稻田，泥水不断地溅到男孩的小腿上，泥水不断溅起涟漪，大地之母的皱纹不断浮现。

“妈妈快看，我的气球飞走啦。”

收债人、邻居都回过头来，，朝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女人只感到嘴唇干涩，她想舔舔嘴唇，却发现自己口腔里没有一滴口水。

“咚”一声闷响，女人瘫坐在水田里，田地里的泥土也溅到女人的腿上、脸上，黝黑龟裂的皮肤沾染着点点土黄，眉间早已变得暗红的痣在这样的脸上竟已显得醒目，她慢慢朝着天上望去。

一个气球，一个绑着绳子的红色气球朝着天空的方向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