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合院暗流涌动
林卫东的手指刚触到门闩,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前世娄清月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在机场送别,她穿着洗白的棉布裙,发间别着朵蓝布花,说要去加拿大投奔远房舅舅。
那时他刚退伍,忙着找工作,连张像样的送别礼都备不起,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被安检门吞进去,像片被风卷走的柳叶。
门轴吱呀一声,穿堂风裹着槐花香涌进来。
眼前的姑娘比记忆里鲜活十倍。
月白色碎花衬衫的下摆掖在蓝布裤腰里,马尾辫用红毛线扎着,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汗珠,鼻尖沁着薄汗,倒像刚从胡同口的井台提了水来。
粗瓷碗里的绿豆汤浮着颗青杏,汤面晃出细碎的光,映得她眼睛亮堂堂的:“林大哥,我是西厢房的娄清月。昨儿见您搬来,家里熬了绿豆汤,给您送一碗。”
林卫东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凉意,才发现自己掌心在冒汗。
前世怎么没注意过她的眼睛?
像胡同口老井里的水,清得能看见底。
他扯了扯军绿色的衣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娄同志太客气了,快屋里坐。”
娄清月跨进门坎时,目光先扫过墙上挂着的军功章——三枚铜的,一枚银的,在褪色的军大衣下闪着暗淡的光。
又落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封皮是蓝布做的,边角磨得起了毛,凑近能看见扉页用钢笔写着“林卫东1978年入伍纪念”。 她指尖轻轻点着本子:“林大哥还记笔记?” “习惯了。”林卫东把方凳搬到阴凉处,“在部队时每天要记训练日志,现在退伍了,改记些……生活计划。”他顿了顿,看着娄清月在凳上坐直的脊背,忽然想起前世听说的——她父亲解放前开过服装厂,后来公私合营,她初中毕业就被下放到街道办打零工,因为“资本家小姐”的成分,连纺织厂招工都不要她。 “林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娄清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我听刘婶说,您刚退伍,还没找工作?” 林卫东没急着回答,反而问道:“娄同志呢?平时都做什么?” “帮街道糊纸盒。”娄清月的声音轻了些,可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我爸以前教过我看布料,什么府绸、的确良、灯芯绒,摸一把就能说出产地。他还说……要是有机会,服装厂肯定能火。”她突然住了嘴,像是怕说多了,又补了句,“不过都是老黄历了。” 林卫东心里一动。 前世80年代中期,的确良衬衫卖疯了,胡同口的裁缝铺每天能接二十多件活。 他盯着娄清月泛红的指尖——糊纸盒磨的,便道:“我正琢磨着做点小生意。现在政策放宽了,摆摊卖早点、修收音机,说不定能赚点钱。” 娄清月的腰板挺直了些:“要是需要帮忙,我可以搭把手。我认识几个布贩子,以前给我爸送货的,现在还在黑市转悠。”她压低声音,“不过得小心,别被联防队抓着。” 林卫东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她在机场说的话:“要是国内能开服装厂,我肯定不出去。”他喉头有点发紧,笑着点头:“行,有机会咱们搭伙。” 娄清月起身要走时,在门槛前停住,回头看了眼东屋紧闭的窗户,轻声道:“林大哥,这院里有些人,表面热络,心里藏着刀。”她没说名字,但林卫东知道——许大茂昨天搬来就递烟,说“兄弟有难处言语”,可前世这人为了抢代销点,能把竞争对手的货单偷偷塞到联防队。 “我记下了。”林卫东把空碗递给她,“明儿我去副食店买糖,给你带两块橘子软糖。” 娄清月抿嘴笑了,马尾辫在脑后晃了晃:“我不爱吃甜的。”转身时,蓝布裤角扫过门墩,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笔记本吹得翻了页,露出里面刚写的“服装厂布料渠道”几个字。 次日鸡叫头遍,林卫东担着水桶去井台。 晨光里,井边青石板上坐着个穿月白衬衫的姑娘,正低头洗菜,竹篮里的青菜上还沾着露水。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笑了,眼尾弯成月牙:“林同志早。” 是冉思梅。 前世她被许大茂造谣和校长有私,在学校待不下去,最后去了郊区小学,终身未嫁。 林卫东记得她身上总带着粉笔灰的味道,此刻离近了,果然闻见淡淡的石灰香。 “冉老师早。”他放下水桶,帮忙压井把,“您这是要做早饭?” “给学生带的。”冉思梅把洗好的青菜码进篮里,指尖沾着水,在衬衫上擦了擦,“最近学校传闲话,说我收家长礼。”她低头揪着篮绳,“我猜是许大茂……上回他说要请我看电影,我没答应。” 井里的水哗啦啦流进水桶,林卫东的手顿了顿。 前世许大茂就是用这招,往冉思梅抽屉里塞了包点心,转头就跟人说“资本家小姐的闺女就是爱占便宜”。 他压了压井把,水溅在青石板上,溅湿了冉思梅的鞋尖:“冉老师别担心,我帮您留意着。” 冉思梅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晨露:“谢谢林同志。”她提起菜篮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对了,贾婶子今早又在骂秦淮茹,说她偷吃了半袋玉米面。” 林卫东的手攥紧了扁担。 他看见东屋门口,贾张氏正踮着脚骂,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丧门星!我儿子死了倒轻松,留我跟孙子喝西北风!昨儿刚领的粮票,少了两张,不是你偷的是谁?” 秦淮茹抱着小峰缩在门洞里,小峰的脸埋在她怀里,只露出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林卫东把水桶往井边一放,从裤兜摸出个蓝布包——里面是他退伍时发的补贴,换了十斤粮票。 他走到刘光华家窗下,敲了敲玻璃:“刘哥,帮个忙成不?去副食店买五斤白面,钱我出。” 刘光华探出头,嘴上叼着烟:“行啊!正好我家也缺面。”他晃了晃手里的铝盆,“你等着,我这就去。” 等刘光华拎着面回来,林卫东故意把面袋往贾张氏脚边一放:“贾婶子,我刚搬来,跟您借个盆使使。刘哥说您家盆多,让我管您要。”他蹲下身解面袋,“对了,这面是给秦淮茹的,小峰瘦成这样,得吃点细粮。” 贾张氏的嘴张成了O型,刚要骂,刘光华在旁边插话:“哎我说老贾,林同志刚搬来就知道疼孩子,您这当奶奶的倒不如外人?” 院儿里几个纳鞋底的老太太也凑过来:“就是,小峰都瘦脱相了。”“林同志心肠好,这面该收。” 秦淮茹抱着小峰过来,手直抖,接面袋时差点摔了:“林……林大哥,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卫东把面袋往她怀里塞,“我退伍费还没花完,回头你帮我补补军装,就算抵账了。”他瞥见贾张氏扭头往屋里走,嘴里还嘟囔着“狐狸精勾人”,但声音明显弱了。 傍晚,林卫东坐在门槛上擦军靴。 院儿里的人路过都跟他打招呼,刘婶端着碗炸酱面过来:“小林,来尝尝我家的酱,多放了瓣蒜。”他接过来时,看见娄清月在西厢房窗户边晾衣服,冲他招了招手。 夜里,月光爬上窗棂。 林卫东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粮价8月要涨,得囤点;早点摊选胡同口,油饼豆浆成本低;娄清月的布料渠道,得找机会细问;许大茂……防着点。”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值夜班的许大茂回来了,自行车铃铛叮铃哐啷响。 林卫东合起本子,听见隔壁刘婶跟人嘀咕:“今儿副食店排大队,说粮票要限供?” 他顿了顿,把“粮价上涨”几个字又描粗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