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阿志，快，船要开了，快上来。”船上一个声音大声的叫喊着。
一艘靠在岸边的轮船，冒着乌烟。晚秋的时节，清早还是有着几许凉意，解缆的人已经不停的戳着双手。
“等我，一定要等着我回来。”码头的边上一个穿着破旧的少年，似乎在用一生的许诺说着这话。
此刻，在他眼前的姑娘只是不住的点头，眼角两边挂着晶莹的泪珠。
“阿志，船动了，快上来啊。”船上的催促声音再次大声的叫喊着。
少年依依不舍的转了身，然后拼命的跑着，纵身一跃，上了轮船。
呜......船开了，这是一艘南下的船。岸上的人在不停的招手，不停的望着这艘离视线越来越远的船舶。
“等着我。”船上的少年大喊的喊着，岸边的姑娘依旧不住的点着头，一直到这艘轮船消失在她的视线。
“下去，下去，不要站在甲板上。”船上的人不停的朝着甲板上的人喊着。少年拎着一个破旧的大皮箱，朝着底舱走去。
“阿志，这，这边，快过来。”船舱内，另外一个少年在向他招手。
阿志双手高高举起那个破旧的大皮箱，艰难的在船舱里边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快，把皮箱给我。”
“阿力，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怎么都没有一个座位。”阿志从小就听村里的人说，往南开的船，都很有气派，都是朝着物华天宝的地方去的，那里遍地是黄金。
“快，来这儿坐下。”阿力在自己边上，稍微整出一小块地方。
阿志朝着那很小的地方一坐，周边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就连伸个腿都能碰到边上的人。
“你小子，刚刚吓死我了，船都要开了，你还没上来，我以为你不走了呢？”阿力使劲的将自己的双腿蜷缩着。
“阿力，刚刚真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走了。”说完，阿志朝着船舱边上的窗户望了望。
“因为放不下欣然吗？”
阿志的脑子里又浮现了刚刚在岸边和欣然告别的一幕，那个与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
“想什么呢？”阿力看边上的阿志久久没有说话，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
“想我阿爸，阿妈还有弟弟了。”十四岁的阿志，第一次为了生计，背井离乡。
“这船还没开出去多远呢？听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光是这船就得在海上漂半个多月。”阿力比阿志年长两岁，他们是村里非常要好的兄弟。
“阿力，你说我们要去的地方真的是遍地黄金吗？”
“鬼才知道呢？”
“那为什么这多人都要往南下的方向而去。”阿志又想起他阿妈说的话，到了那里，要好好跟着学习挣钱，将来早一点回来。
“诶，别想这么多了，反正已经上了这条船，要知道能弄上这一张船票，也是多么不容易。”阿力说完，靠在船舱一边的立柱上面，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阿志伸手朝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看着看着，嘴角边带着浅浅的微笑，慢慢也睡了过去。他们为了赶上这趟船，夜里凌晨三点，就从老家那边赶了过来。
这是一艘载人和载货的两用轮船，此时甲板上面的那些贵族有钱人家正听着音乐，品着红酒，跳着舞。而底舱里边，窝着一百多人，打呼声，说话声，一直不停。有几个人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整个底舱里边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
“哗。”随着一声巨大的海浪击打在甲板上，轮船瞬间左右摇摆的幅度很大，底舱里边很多人都被惊醒了。还有好几个直接在地上随着轮船摇摆的幅度左右打滚。
阿志也被轮船的摇晃弄醒了，他赶紧收起手上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到怀里。
“呕...呕...”此时舱里边传来了呕吐的声音。轮船这样摇摆，很多人不习惯，几个人忍不住难受，直接吐在了舱里。这会，底舱里的味道更是难闻了。
“呕。”阿志边上的阿力，突然也感觉到想吐。
“小子，可别吐在这里。”边上的一个大哥双手紧抱放在胸前，眼神狠狠的盯着阿力。阿志见状，赶忙用双手不停的在阿力的背上拍着。
过了一会，阿力终于缓了过来，轮船也逐渐恢复了平稳，这次没有吐出来。
“该死的，这船怎么这么难坐。”阿力也用手在拍着自己胸口。
“小子，这才哪到哪，这船还没开出国界，就难受成这样。那再过几天，还不得被扔到海里。”边上的那个大哥又看了阿力一眼说道。
这位大哥的话不假，阿志之前也有听说，很多人在去到南下的地方，在船上就害了病。这里没有看病的医生，但凡只要是严重一点的，会影响到船舱的，船上的人就直接抬到甲板上面，扔到海里去喂鱼，那些死了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阿力冲着这位大哥只是一笑，简单的说了句：“不会。”
阿志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水性很好，也架得住这风浪的打击，可是阿力从小就跟着他的父亲去外省干木工活，就连渔船也没有怎么上过。
船上其他几个吐了的人，连忙将地面收拾了一遍，可是整个船舱是密封的，一百多个人的船舱，有几个人开始在说风凉话了。
阿志朝这些人望了一眼，原来有这么多人跟着他一样，要去南下讨生活。也不知道这船开到了哪里，驶出国界没有。
下南洋，去印尼，这艘船就是朝着这里去的。阿力的舅舅在这边已经生活了好几年，每年都能给家里寄去不少钱，于是阿力就决定南下，去投奔他的舅舅。阿志的阿爸知道后，让阿力带着阿志一起南下，去讨个生活。尽管阿志的阿妈不同意，可是家里的生活实在是难过，终究没有办法。
北有闯关东，西有走西口，而南方这些人，在面对连年战火，饱受水深火热之苦后，他们决定扬起风帆，下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