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欧阳龙接到楚樱弘的电话。
楚樱弘是欧阳龙朋友高英杰的老婆。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向欧阳龙哭诉:“找个机会劝劝高英杰,为了孩子,回到这个家…”
欧阳龙很为难,他做过很多人的思想工作,唯独没有修补过濒临破裂的婚姻。但他没有当面拒绝她,而是婉转地让她阅读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是欧阳龙以自传体的体裁写的《迷惘的心灵》。文中讲述了主人公在婚姻中的喜怒哀乐,扬扬洒洒的文字下面,埋藏着主人公许多浅为人知的桑苍与无奈,令人同情,催人泪下。
他把文章发到楚樱弘的邮箱,原以为楚樱弘阅独后,会得到一点启发,会找到心理上的平衡点,天下苦闷的不止她一个,会妥善处理她与夫君的矛盾。
事情偏偏朝着欧阳龙预期的相反方向发展,欧阳龙原本以为,《迷惘的心灵》文中所写,男女主人公没有山盟海誓的感情基础,后来又经历那么多的磨难,还不至于大难临头各自飞,相比之下,她楚樱弘与高英杰不至于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欧阳龙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楚樱弘,用一种全然逆反的思维去看问题,《迷惘的心灵》中的男主人,一夜成为楚樱弘崇拜的偶像,她要求高英杰也像书中的男主人那样对她,否则天理不容。她给欧阳龙发来如下信息:
龙:我看出来了,《迷惘的心灵》写的是你自己,它让我真正认识了你,真正了解了你。真的,如果不读你的文章,我总认为你这一生很幸福,很顺利,过得很潇洒!
龙,你受的苦难太多了,与你相比,他高英杰真的太顺利,太幸福,太没磨难了。我自从嫁给他,我的娘家没给他添过什么麻烦,他也没给过我娘家一分钱,没帮过我娘家什么忙。你说。他娶了我是不是很值?而我本人身体也很健康,没给他添过什么麻烦,我对他疼爱有加。而他却这样对我,你说他还有良心吗?他不是人!
龙,是你的人格魅力感染了我,震撼了我,是你让我彻底打消了轻生的念头,我要好好活着,是你给了我重生的勇气,我不能为他去死!
龙,你太伟大了!太了不起了!我打心里佩服你!崇拜你!你让我懂得了什么叫顶梁柱!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你是一座永远摧不跨的大山!你文笔犀利,语言流畅,生动,风趣幽默,我真的好佩服你!
龙,我知道你很累很累,累得不堪重负,你该歇歇了,别累坏了身体。
龙,我爱你!如果有来生,我选择你做我的丈夫!我会好好爱你,不会让你受一点苦,疼你一辈子!
楚樱弘给欧阳龙出难题了,欧阳龙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再不好好构筑防御工事,楚樱弘的感情潮水会泛滥过来,最终把他淹没。
他首先想到,要给她回一封帖子,可这封帖子就是难写,既要给她降温,又不能让她伤心,因为此时的她不仅是欧阳龙的朋友,更是一只受伤的羊羔。
他写了删,删后又重写,虽然不满意,但还是忐忑不安地发到楚樱弘的邮箱:
樱弘: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怎么说都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说,你是一位优秀的女性。上帝在你的生活中安排一些挫折,也许只是历炼你的意志。你和英杰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也许他只是一时糊涂。但愿一觉醒来是早晨,柳暗花明又一村。
樱弘,今生我们是朋友,如果有来世,而且有缘有分的话,我要与英杰争个高低,绝不轻易放弃你这个才女。今生的遗憾只能等来世。望珍重。
欧阳龙心中没底,他不知道邮件最后的这段话,楚樱弘能不能领会。它的本意是,抬高楚樱弘的身价,鼓足她的勇气和信心,让她尽早走出颓废的阴影。要是楚樱弘理解为,欧阳龙怜香惜玉,欧阳龙岂不弄巧成拙?
邮件发出后,有两三个月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同城,但欧阳龙也不好主动打探,对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大多数人选择装聋作哑。
突然有一天,欧阳龙接到楚樱弘的电话:“我和英杰过不下去了,他已经搬出去和方莹同居…”
欧阳龙:“你打算怎么办?”
楚樱弘:“协议离婚,现在的房子留给我,给我十万现金,债务他自己承担。”
欧阳龙:“小孩怎么办?”
楚樱弘:“小孩读大一了,有自己的主见。他说谁都不跟,但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他很可怜…”
欧阳龙:“同感,你们是否再仔细考虑一下,就算为了孩子。”
楚樱弘:“似乎不可能了,只能听天由命。”
楚樱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挂断电话,这次通话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大概两周以后的一个傍晚,欧阳龙接到楚樱弘的电话:“龙,今天我和英杰离了。今晚开始过单身生活。我炒两个小菜,买了一瓶红酒,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欧阳龙知道,他一旦踏进楚樱弘的家,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难想像,楚樱弘作为知识女性,知道成熟男人的喜好,肯定精心布置居室,营造灯红酒绿的温馨氛围,让他抵挡不住女色的诱惑。
他迟疑很久,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楚樱弘发出声音:“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唐突?”他才如梦初醒:“不,不,樱弘,我出差外地,这儿信号不太好,请你别多想。”
欧阳龙庆幸自己找到天衣无缝的理由。电话那头,楚樱弘沉默很久,屏住呼吸,显然很沮丧:“我就知道自己运气很差,我只能自饮自醉了…”后面的话,声音低得像蚊鸣,欧阳龙无法辨认,直到楚樱弘挂机。
欧阳龙机械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尔后喃喃自语:“这叫什么破事!”欧阳龙不喜欢撒谎,一股自责情绪涌上心头。 欧阳龙拍拍脑门,自言自语道:“今夜,哪儿都不许去,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家!” 他这个想法,其实很有道理。万一自己出了门,一不小心撞上熟人,自己撒的谎就露馅了,更重要的是,万一自己意志不坚定,鬼使神差去找楚樱弘,惹的麻烦会更大。 欧阳龙思绪很乱,他不知道今后如何面对楚樱弘。民间有一句很经典的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总算圆过去了,以后就不知道能不能那么幸运了。 他陷入不能自拔的沉思,象高英杰和楚樱弘这样的婚姻,该说是绝配的,为什么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高英杰是欧阳龙的高中同学。高楚夫妇一直是朋友们羡慕的伴侣,他们结合的佳话已经流传了相近二十年。最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离就离了,实在令大家非常的惊讶。 高英杰和楚樱弘是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各自分配回各自的县城中学教语文。 高英杰没上几天课,就被同乡贵人提拔,改行当上县志办公室主任,楚樱弘一直干老本行,在外县教书。 别看他们在学校打得火热,毕业分配后,由于天各一方,楚樱弘不得不面对现实,单方面降温,原因是鞭长莫及,远水不解近渴,加上楚家双亲极力反对这门姻缘,认为掌上明珠没有必要远嫁外县。 高英杰及时洞察秋毫,极力挽回这段感情。他一不做二不休,只身赶到楚樱弘所在的县城,然后转车到小镇,再步行几十里小路赶到楚府。当时恰逢雨天,高英杰边走边打听,到楚家时已是掌灯时分。 当准岳父岳母看到未来的女婿千里迢迢赶到,裤脚沾满泥巴,皮鞋看不出原样,激动得手脚直哆嗦。 楚樱弘更不必说,她认定这是可以托附终身的男人,他的纯情、执着,足以让她回味一辈子,爱慕、钟情得到升华,升级到非他不嫁。 婚后,高英杰通过贵人帮忙,顺利将楚樱弘调回本县中学,照样教语文。 他们朝夕相处,如胶似漆,恩爱有加,很快有了爱情的结晶。他们为儿子取名为高弘杰,沾上各自名字的一个字,以此纪念他们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高英杰背靠大树好乘凉,仕途顺风又顺水。当他发现县志办只是清水衙门,除了舞文弄墨,没有其他额外收入,便萌生改行的念头。 高英杰人长得帅气,才气也很旺,可谓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加之有贵人相助,很快就成功跳槽,当上住房资金管理中心主任。 可以说,高英杰四十岁之前,春风得意,有权有钱有势,整天应酬不断,身边美女如云。但楚樱弘并不介意,她是一个开化的女人,具备两种心态,一是时下大众化流行的潜规则:成功的男人,总是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二是发自内心的自信,认为夫君对自己痴心不改,永远忠诚,对外围女性只是逢场作戏。 高英杰一直严把舆论关,他游走在绿草如茵的菜园旁,实在抵挡不住诱惑的时候,偶尔也偷吃一口,但很麻利地抹净嘴巴,从不留下痕迹。所以,高楚夫妇一直相安无事。 终于有一天,这种相对平衡的氛围被打破了。高英杰赖以依托的后台开始变动,后台老板调到区直一个有权无职的单位,再也不能为高英杰遮风挡雨。 如今的官场风云说变就变,要是给你高英杰继续为官,你就是年富力强;要是想把你赶下台,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而且,所有的理由都冠冕堂皇,让人无可奈何。 高英杰生性傲慢,绝对不能容忍此般待遇。一股怀才不遇的失落感占据他整个胸膛。 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当上住房资金管理中心主任,缘于领导看中他有经济头脑。如今,官当不成了,经济头脑也就摆不上用场,何不用它来为自已的将来做一个铺垫?官场走不通,可以另辟捷径,在经济领域搏一搏,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趁着单位派他去担任新农村指导员,他开始留意生意门路。 一个普通的应酬,让他意外认识一位叫方莹的少妇。 方女士离异数年,有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据说小孩先天弱智,大人离婚后,小孩大部分时间跟家婆生活。方女士原来是小学老师,离婚后把工作也给辞掉了。 她居无定所,最常落脚的地方,是某煤矿工地,那有她当中层领导干部的家兄。 旁人不会知道,方莹经常跑煤场,不是因为煤场景色迷人,而是和家兄里应外合,倒腾煤矿指标,从中捞取好处。 遇上高英杰,方莹感觉相见恨晚。一方面高英杰才貌双全,另一方面,他曾为官一方,人际网络密集,对周围企业非常熟悉,推销煤炭应该得心应手。 开始,高英杰周五下午离开单位,周一上午赶回来上班,家庭工作两不误,家中老婆也没什么大的意见。 本县到方莹老家不过一百多公里,坐大巴只需两个小时,但方莹觉得,老是给高英杰来回奔波,她于心不忍。她提议为高英杰买一辆轿车,费用列入合股经营的成本。 为避免高夫人多虑,方莹将买回的高级轿车以楚樱弘的名誉入户。其实,楚樱弘没有驾照,不会开车。 有了私家坐驾,高英杰不用再去占用公家车辆,单位领导求之不得。领导为了避嫌,想出让高英杰享受特殊待遇的理由:既然高英杰已经抽调下乡,就任由他支配时间,不再强调在单位考勤。 有了私家车,又不受上班时间限制,高英杰如鱼得水,来去自由。 其实下乡担任新农村指导员,是最好不过的晃子,要经商,要去会见方莹女士都随心所欲。不过,高英杰没那么傻,就是天天和方莹在一起,也会报告楚樱弘:在乡下忙着呢… 遇上方莹,高英杰才知道“进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含义。他开始把方莹和楚樱弘作对比。 楚樱弘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姿色不减当年,唯一比方莹逊色的是,缺乏方莹那种在大庭广众面前的大气和在男人面前的霸气。 方莹的这种大气和霸气偏偏是高英杰最需要的。方莹尾随高英杰出入公共场合,俨然是无可挑剔的高级秘书;看方莹在男人面前办事或在男人面前开车的那份自信,简直是看一道风景。 方莹征服高英杰,不仅仅靠姿色,还有她内在的气质。高英杰明白,像方莹这种女人,最能抚慰受伤男人的心灵。 开始,楚樱弘非常理解丈夫的心情,支持他经商,以缓冲丢官后的心理落差,觉得男人志在四方,不应丢官后一落千丈。 非常意外的一天清晨,楚樱弘一家打破了这种维持许久的平静。她翻身紧靠高英杰,一股想做爱的冲动在她胸膛骚动,让她无法平静。她知道,这是女人久违性爱发生的生理反应。她太渴望了,高英杰很久没有给她温存。每每她暗示,都被他拒绝:“太累了…” 而此时,楚樱弘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把脸蛋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小手顺势往他的私部摸。“哇…,坚挺的晨勃,我想…”她嘟哝着,把樱桃小嘴凑到他的唇。 “没兴趣!”他把她推开,尔后起床。 楚樱弘感觉莫大的委屈,她一把拉上棉被盖住头,嘤嘤哭起来,棉被随她伤心的哭泣微弱地颤动。 高英杰洗漱之后就出去了,楚樱弘哭够了再度睡过去。直到中午,方莹的一则短信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弘姐,恕我冒昧,请别为难他,不要想像他有多强壮,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哦…” 显然,高英杰已经飞到方莹处,并把早晨发生的事情告诉方莹。 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楚樱弘如五雷轰顶。她想发作,但除了四壁清冷,别无它物。 这就是高英杰与楚樱弘感情破裂的故事梗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