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家大院里除了母女四人再无旁人,假邱若自信已经掌握局面,却不料有人突然出手。
面对来人,他不禁怒不可遏,出手就是师门绝技七星煞。
七星煞和朱砂掌类似,练功时也要在手掌涂抹毒物,掌法刁钻毒辣、神秘莫测,白行俭就是因为不明就里才着了道。
假邱若此时全力施为,掌风霍霍,威力可想而知。
眼看双拳相交无可避免,来人却身形陡转,仿佛一条游鱼般从假邱若身边滑过,然后腰背发力,“轰”的一声,将他挤出去老远。
黑衣人眼看复仇大计得逞,心中感慨万千,却不料出了这样的岔子,看到对方出手,不由叫出声来,“鱼龙变,你是江南于家的人?哎,不对,这招明明是中州派的憾山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脱了孝衫盖在白家母女身上,这才转过身形,只见他郎眉星目,鼻梁高挺,正是先前被关进后院的徐来。
大敌当前,他来不及替白家母女诊治,只掏出几颗解毒丹药让她们服下,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师徒二人。
“你……怎么出来的,我明明封了你的穴道。”
假邱若被撞出老远,几次调息才算渐渐平复,见来人竟然是徐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徐来指着对方鼻子骂道,“你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谋害白家,简直禽兽不如!”
“是白家害我家破人亡在先,老子报仇雪恨有什么错?”
假邱若下的只是一般迷药,只要是寻常解毒丹药就能化解,加上白若梅有功夫底子,所以第一个恢复。
可她不是急着救助老妈姐妹,而是狠狠抽了徐来一巴掌。
徐来登时被打懵了。
白若梅眼中冒火,“你是不是早来了?一直不出手,就是想看我们母女出丑?”
徐来有苦难言,索性不做解释。
黑衣人任她们先后醒来,却依旧老神在在,不做理会。
“年轻人,你既会于家的鱼龙变,又学了墨家的憾山靠,你到底是谁?”
徐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白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处心积虑想出这种歹毒的法子?”
黑衣人仰天大笑,明明是笑声,听起来却凄凉之极,好像月夜狼嗥。
“做错了什么,那我就说说,反正你们今晚必须死!”
邱氏眼神闪烁却欲言又止,轻轻叹息一声,三姐妹看在眼里,愈发疑惑。
“二十年前,有一位高高在上的玄门天才,喜欢上一个俗世里的庸脂俗粉,甚至不惜为她舍弃大好前程,离家出走。”
一直沉默不厌的邱氏突然开口,“秦风,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杀要剐冲我来,行俭已经死了,我拿命赔你,求你放过我女儿!”
黑衣人冷笑出声,“赔,你能赔得起吗?
你知道二十年对一个修士来说有多重要?
我秦家因此元气大伤,被其他家族当成了笑话,差点就被逐出山门之列,你一只俗世蝼蚁要拿命赔我,简直可笑!”
在场众人已经听出些眉目,总不过是男欢女爱、始乱终弃的戏码。
向来口无遮拦的白若菊立刻回击,“凭什么你喜欢的就非得喜欢你?”
黑衣人冷冷扫过白若菊,对假邱若道,“小子,待会儿先从她开始!”
白若菊才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假邱若大喊道,“徐来,给我杀了他,他刚才……已经把我看遍了!”
邱氏上前一步再次苦求,“秦风,放了我女儿,我随你处置,不然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闭嘴,你这个贱人,害我秦家颜面丧尽,你以为你能好死得了?
我不但要你死,还要你们白家所有人,就连白行俭这个王八蛋也不会放过……”
说完她再次朝白行俭的尸体刺去……
徐来来不及考虑,一个虎跨拧身扑上,黑衣人顿时和他缠斗在一处。
而白若梅这头还没有全部恢复,又不知假邱若的根底,也不敢贸然出击。
假邱若只是堵在门口,在他看来师父武力通天,放倒徐来简直如探囊取物,有什么可着急的?
黑衣人自从和徐来打在一处,嘴上就没停过,“三江口何家的大劈挂,点苍山小擒拿,排帮缠丝手,长白山黑鹤拳……”
越到最后,他越是心惊,倒不是徐来本领超乎想象,只是眼前少年掌握的武功路数实在太繁杂了。
要知道想要在武学一途勇猛精进,就必须精钻本门功夫,最忌贪多求快。
偏偏这少年动静间法度俨然,对这些拳法路数似乎已经融汇贯通,竟有点浑然天成的意思。
也就是他境界所限,许多拳法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可即便如此,徐来也依旧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对方看清他的路数后,顿时不再遮掩,拳意如大江大河倾泻而出,而且拳拳呼应,如海潮般生生不息。
这样的高手徐来是头一回遭遇,虽然他初生牛犊,终归缺了实战经验,一个不慎,被对方一肘磕中肋侧,登时飞出老远,起身时不由得吐出一口老血……
徐来受伤后,白家三姐妹立刻先后扑上,眼看对方就要祸害老爸的尸体,就算打不过也得拼命阻拦。
可惜境界过于悬殊,三姐妹先后落败,伤情各异。
邱氏也上前和对方争抢,却被一掌拍在后背,吐血不止。
五人先后受伤,再也没有力气阻止对方行凶,纷纷叫骂不绝。
可黑衣人却置若罔闻,而是盯着棺中尸首冷笑道,“白行俭,你让我秦家天才道心崩坏,害我秦家差点儿被玄门除名,以为死了就能躲过?
告诉你,我曾在秦家列祖列宗前发誓,迟早在你胸前刺一剑!”
说话间,利刃在手,劈空刺下……
白行俭死前虽然受尽苦楚,可死后却安详之极,双手叠放胸前,双眼微阖,就像睡着了一样。
眼看这一剑就要穿胸而过,白家三姐妹不由得惊呼出声,邱氏更是老泪纵横。
想当初秦家长子秦风改名换姓后追求自己,她当初也一度被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俘获,可最终还是嫁给了家境殷实的白行俭。
要说她贪图白家家世,这不算冤枉,要说她始乱终弃,似乎也不算错。
总之,在那之后秦风消失无踪,直到她嫁入白家的头一天,秦家才来人把她怒骂一通,她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那可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的玄门世家啊!
秦风说得没错,在那些玄门世家眼中,他们就是一只只蝼蚁,玄门杀人,何须理由?
那就死吧,希望能用自己一条命,把三个女儿换回来。
主意已定,邱氏正要一头撞向山墙,却被早已发觉的徐来死死扯住。
“放手,你这个废物!”
黑衣人没有理会这些,只要这一剑刺下,多年夙愿达成,自己就能云游四海,去做一个真正的方外之人。
当然,白家不会有活人留下。
眼看这一剑就要触及尸体,已死多时的白行俭忽然睁开了眼睛……
不仅如此,他竟然嘴巴微张,“噗”的一声喷出一道血箭!
黑衣人虽然是老江湖,可哪见过死人复生,身子一僵,顿时被血箭喷在脸上,惨嚎一声后暴退一丈开外,捂着脸咒骂道,“你竟然……假死?”
白行俭活动**体,从棺材爬了出来,吃了几口贡品才幽幽说道,“要不假死,去哪里知道你七虫七花散的毒材?
秦风,你一代玄门天才,竟然如此下作地谋划白家,事情传出去,你们秦家如何在玄门立足?”
黑衣人冷笑几声后答道,“传不出去,因为你们都活不成!”
白行俭死而复生,白家母女顿时哭喊着跑了过来,只有徐来伤重,躺在地上不能挪动。
“爸,到底怎么回事?”
“行俭,这是真的吗?你没死?真好!”
白行俭微微点头,紧走几步把徐来搀了起来。
邱氏顿时皱眉骂道,“干嘛还要搭理这个废物?”
“闭嘴!”
白行俭脸色一沉,说道,“是阿来出的主意,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他转向有些呆傻的假邱若,冷哼道,“好一只白眼狼!”
“怎么可能?
你们是怎么猜到的?
明明我又抹了一遍药膏,你怎么可能还不死?”
徐来冷笑回应,“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自从你头一次想杀我,我就开始上心了。
浴室是头一次,因为我从来不在浴室里给手机充电;比武是第二次,因为你中途换拳;偷针筒嫁祸给我是第三次,知道我针筒放哪的,没有几个人。
开始我只当你是怨恨我当了白家女婿,直到师姐说起师父受伤后,一直都是你帮着擦药。
于是我在师父病房逗留了一段时间,出门时又故意多看了你一眼,你疑心病重,害怕夜长梦多,自然会提前下手。
晚上,你果然来了!”
“于是白行俭这个老家伙配合假死,想从我师父这里骗出七虫七花散的药方,好配置解药。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你们跑得了吗?”
黑衣人有面具遮挡,白行俭咬破舌尖后的倾力一击,却没有重伤对方。
假邱若和徐来相争,也不过轻伤而已。
这对师徒实力没有多少损伤,倒是白家五口外带徐来都成了老弱残兵,这也是假邱若的信心所在。
没想到徐来却笑了起来,“你的点穴手法算不上高明,那几根绳子更困不住我。你前脚刚走我就脱困了,那么,你以为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