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办案效率，在狄仁杰的雷霆指令下，被发挥到了极致。

不到一个时辰。

一名差役的身影便如同一道旋风，卷回了公堂。

他冲势太猛，以至于在堂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可见其内心之焦灼。

“启禀狄公！”

差役来不及喘匀气，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显得有些嘶哑。

“已查明！”

“嫌犯石匠，大前日全天，确在家中打磨石料，鲜少出门。”

“但据多名邻里回忆，傍晚时分，他曾进入隔壁院落，逗留了约莫半个时辰！”

狄仁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

“隔壁，住的是何人？”

“是一名穷困潦倒的秀才，名叫陈平，字秀之。”

差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此人屡试不第，家境贫寒，平日里沉默寡言。但街坊都说……他极擅算学，对一些失传的机关巧术，也颇有研究。”

算学！

机关术！

这两个词，如同一道惊雷，在狄仁杰心头炸响。

他与身侧的裴远猛然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

要设计出如此利用时间差和逻辑盲点的诡计，绝非一个莽夫石匠能为。

其背后，必然站着一个智慧超群的“导演”！

“目标，就是他了。”

裴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仿佛阎王的判词。

“陈秀才，是这起‘无懈可击的谋杀案’真正的导演。”

“石匠，不过是他摆在棋盘上，用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一枚弃子。”

大理寺少卿眉头紧锁，忍不住追问：“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一个穷秀才，与兵部侍郎往日无怨，为何要设计谋害朝廷二品大员？这不合常理！”

“为了一个女人。”

裴远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也带着一丝悲悯。

他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抛出了另一个情报。

“我顺便让人查了石匠的家事。”

“他有一位前妻，一年前因石匠烂赌而和离。”

“这位前妻，如今的身份是……兵部侍郎府上的一名绣娘。”

此言一出，整个公堂的气氛瞬间凝固！

一根无形的线，将所有看似无关的人和事，骤然串联在了一起！

一张由爱欲、贪婪与智慧交织的巨网，在裴远的叙述中，缓缓浮现在众人眼前。

“真相，已经不难猜了。”

裴远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公堂。

“兵部侍郎贪图美色，骚扰那位身为绣娘的前妻，甚至用强。”

“不堪受辱的女人，失手杀了侍郎。”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她惊慌失措之下，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那个一直默默爱慕着她的邻居，陈秀才。”

“于是，一个天才的罪犯，为了守护自己的爱人，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将尸体藏匿，抹除第一现场的所有痕迹。”

“然后，用重金收买嗜钱如命的石匠，让其配合演一出大戏。”

“他们杀死一名身形相仿的流浪汉，换上侍郎的官服，再由石匠当着上百人的‘面’，在朱雀大街上，伪造出一个假的案发现场，和一个假的作案时间！”

“如此一来，石匠那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成了最坚固的盾牌，将整个大理寺的视线，都引向了一条死路！”

“一个为爱，一个为钱。”

“一个导演，一个演员。”

“他们联手，为那个真正杀了人的可怜女人，筑起了一道看似永不陷落的城墙。”

听完裴远这番抽丝剥茧的推断，满堂文武，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个穷酸秀才，竟能凭一己之智，将整个神都，将大理寺，将神探狄仁杰，玩弄于股掌之间？！

狄仁杰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夸赞裴远，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带上人！”

“走！”

……

长安城南，陋巷。

陈秀才的家，院落虽破败，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当狄仁杰带着人推开院门时，那人正端坐于石桌前，就着夕阳余晖，安静地读着书。

看到一众官差涌入，他脸上没有半分惊惶。

只是缓缓放下书卷，站起身，从容地拱了拱手。

“草民陈平，见过狄公。”

他面容清瘦，眼神明亮得可怕，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透着一股与周遭贫困格格不入的镇定。

面对狄仁杰的盘问，陈秀才对答如流。

承认石匠来过，只是闲聊。

承认认识那女子，仅限邻里。

他的逻辑严丝合缝，表情无懈可击。

任凭狄仁杰如何旁敲侧击，言语施压，他都如同一块浸在水中的顽石，圆滑得不留一丝缝隙。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气氛陷入僵局之时，一直沉默的裴远，动了。

他缓缓上前。

他没有谈论案情，没有质问逻辑。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毛的目光，注视着陈秀才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睛。

然后，他开口了。

“你的设计，堪称绝笔。”

陈秀才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裴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向他内心最柔软，也最骄傲的地方。

“你自以为是，给了她新生。”

“但你有没有想过……”

裴远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低语，直击灵魂。

“她若知道，你为她掩盖罪行，手上……却也沾染了另一条无辜的人命。”

“那个被你用来当替身的流浪汉，他……何其无辜？”

“她会如何？”

“是感激你的守护？”

“还是会因为背负上两条人命的愧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裴远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陈秀才！”

“你的爱！”

“究竟是守护？”

“还是一个……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的，更沉重的枷锁！”

话音落下。

死寂。

“哐当！”

陈秀才手中那只被他攥得发白的茶杯，滚落在地，应声碎裂。

他精心构筑了一整天的冷静与从容，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没有哭嚎。

他只是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张清瘦的脸庞，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眼神中那份强撑的镇定，被无尽的痛苦、悔恨与绝望，彻底撕碎。

他输了。

不是输在逻辑，是输在人心。

裴远击溃的，不是他的计谋，而是他引以为傲，甚至不惜为此杀人的，那份“爱”。

狄仁杰看着眼前这一幕，捏着胡须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叫裴远的年轻人……他不仅懂“术”，他更懂“人心”！

此子，恐怖如斯！

也就在陈秀才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同一时刻。

裴远的脑海中，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如期而至。

【叮！成功侦破黄金级悬案“嫌犯的献身”，正在结算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永久天赋：逻辑宫殿！】

【恭喜宿主获得绝学：龙象般若功第一层！】

【恭喜宿主获得官职：大理寺评事！】

裴远感受到一股暖流自丹田涌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抬起头，迎上狄仁杰那赞许、震撼又无比复杂的眼神。

他知道。

自己在这高武大唐的神探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