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下马,从人群中一跃而起,接着有如鹰隼般轻轻掠到台前。
“啧……”台上那狐裘少年见来人仪表堂堂,心中一喜,忙抱拳道:“少侠请!”
一旁的梁项见状,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也有些吃惊,暗想这少年身法轻逸如此,似在自己之上,若是哪家宗派弟子倒也罢了,怎会是个散修?是以尚未交手,心中气势便弱了几分。
“请指教。”比试开始前,姜殊叠手向对方行了一礼,正色道:“梁师傅,你我并无宿怨,只是拳脚无眼,待会儿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万勿计较。”
那梁项闻言,不觉动气,哼了一声:“少年人,看你举止言谈,倒不似池中之物,但未免太狂妄了些。这样吧,待会儿你若能接我五招,我便放你过关,如何?”
这话分明是要先打对方五招,听来却像是要让对方五招一般。
先前在台下看了两场比试,姜殊自衬已摸清了对方路数,笑着道:“在下一介散修,安能接得住梁师傅五招,倒不如你接我五招吧,嗯……三招足矣,不知梁师傅可有胆量么?”
梁项见台下看客如云,唯恐丢了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道:“怕你怎的,且看你有何本事,放马过来!”
对方既然答应了,姜殊亦不废话,登时调转体内灵力,掌心处青芒大作,随后催动身法,迅速向对方逼近。
那梁项见姜殊来势汹汹,忙提起十二分精神,双目圆睁,严阵以待,然而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却忽地从他视线之中消失了。
“怪哉!”
梁项吃了一惊,环顾四围,全然不见对方踪影,正疑自己莫非白日见了鬼,猛听得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梁师傅,小心了!”
他仰起头,只见数道青色长龙,张牙舞爪、左右盘旋,伴着阵阵龙吟之声,自那长空之中垂直下落,直奔自己天灵盖而来。
此乃姜殊家传的一式技法,名唤“冥龙爪”,本身虽只是一套二品武技,不过在他多年苦练之下,威力恰也不俗。
“呵,雕虫小技……”
这武技声势浩大,换作常人只怕已乱了分寸,不过梁项毕竟是炼气境中乘的高手,加之常年与人争斗,经验老道,岂会轻易中招。立时陡运身法,极速后退,电光火石间便避开了此击,心中暗自得意。
“不好!”
见姜殊一招落空,他本以为对方就藏在那技法之后,掌心凝力,正待还击,然而定睛细视,竟还是不见对方身影,心中顿觉不妙,可惜已经晚了。
“哈,梁师傅,多有得罪了。”
听到身后传来对方爽朗的笑声,梁项咽了口唾沫,未及反应,背上已捱了几记带着灵力的飞踢,登时喉咙一甜,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没从台上滚落。
“罢了,梁某不是输不起的人,我认输。” 同为炼气境修为,梁项能感觉出对方刚才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道,大约是怕自己输得难看,不由得心服口服。抿了抿嘴角的血渍,叹了口气,起身拱手。 “承让,承让。”姜殊亦抱了抱手。 其实二人境界相差不多,倘只比拼拳脚和技法,姜殊也无必胜的把握。 不过他身法要比对方精妙得多,是以用了一招声东击西之计,故意在空中使出一招武技,吸引对方注意后,再悄无声息地饶到对方身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精彩绝伦!真是精彩绝伦啊!” 台下那狐裘少年,见自家的二等镖师被人击败,且对方还是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年轻人,不禁再三讶叹,走上台来,将姜殊上下打量了一遍,叠手道: “姜公子,在下苏庭墨,乃是这家镖行掌柜的弟弟,我看公子仪容清俊、身手不凡,不知可愿留在我们天武镖行么?” 姜殊见他说话客气,拱手还了一礼,点头道:“我乃一介无名散修,因遭变故,正愁无处容身,贵行若肯收留,自是求之不得。” “甚好!甚好!”苏庭墨闻言,自顾自地拊掌,喜不自胜道:“那么姜公子且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安排人给你准备赏金,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姊。” 说罢,便一溜烟走了。 “家姊?”姜殊听到这里,却是心中疑惑不定,暗道这天武镖行的掌柜,莫非是个女子么? 事实还真如他猜测的那般,这天武镖行的掌柜,当真是个年轻的女子,名叫苏楹画,和那苏庭墨乃是一对同胞姐弟。 苏家是京都望族,世代以开设镖行为业,天武镖行不但垄断了京都大半的生意,近几年来,更是尝试着将势力延伸到九州各地。 苏楹画年方双十,虽是女儿家,不过自幼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又生得肌骨莹润、雪肤花貌,深得其父苏隆的喜欢。 由于苏隆生意做得太大,身边缺乏值得信任的人手,这次到云州府开设镖行又是临时起意,他便把自己一双子女全都派了过来。 话说天武镖行在这云州城开张已有数日,数日来登台打擂的武者,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但能在那二等镖师梁项手里撑过十招的却寥寥无几,打成平手的更是半个也无。 大约这押货走镖之事,真正的高手大都不肯屈尊降贵吧。 于是乎,如今打败了梁项的姜殊,对天武镖行而言便显得十分可贵起来。 掌柜苏楹画不但立刻让人将一千两青银如数奉上,还为对方单独安排了一所宅邸,并配给马车一辆,奴仆数名,之后又在镖行后堂亲自接见了对方。 … “阿姊,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姜公子。”堂下,一身狐裘的苏庭墨,凑到姐姐身边,附耳道。 苏楹画淡施粉黛,身着一件青绫广袖披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微微颔首,随即将目光移向姜殊。 姜殊立在堂下,合袖行了个礼,亦举目与她对视,口中不言,心里暗暗将她同那日见到的狐楚儿作了一番比较,只觉二人生得各有千秋,皆为美人之属,望之令人赏心悦目。 那苏楹画盯着姜殊望了一会儿,却是有些痴了,被弟弟苏楹墨用手掌在眼前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随后面色羞红,将头偏向一边,声音柔媚道:“姜公子,听说你是北冥郡人?” “正是。” “看公子的年纪,恐怕还不到二十吧?” “十七。” 苏楹画听到这里,转过头来,眨巴眼睛道:“才十七么?那么公子你,大约还没有婚配吧?” “这个……”姜殊闻言,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庭墨惊讶地看着自家姐姐,小声道:“阿姊,你问他这个做什么?” “咳咳……”苏楹画也意识到自己失语了,不敢再看姜殊,低头咳嗽了几声,自顾自道:“不说这个了。姜公子还没用过午饭吧,我已让后厨准备了佳肴珍馐,还请公子待会儿赏光移步。” “那,叨扰了。” 姜殊本不想答应,却又不好拒绝,毕竟人在屋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