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县志这样的书，在我们学校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相较于第一中学图书馆的底蕴深厚，第二中学书城内的墨闻书香，一个技术学校内，专业类藏书还没言情小说多，这说出来就离谱。

不过书这样的东西，向来是对外开放的，经过多方打听和探查，在碰壁四五个图书馆后，我终于在县三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地方县志。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当地的神话故事。

出乎意料的是，地方县志中的内容并不是我想要的，记录不过寥寥几笔，记录的也都是早年间一些山野奇闻，我想要的关于清水二字内容，几乎没有。

一开始我想赵本昌所说，莫不是清水县，但查来查去，也没见到跟清水县有关的东西。

守馆人是个六十多的彝家老爷子，不知是从哪儿得知我在找地方县志一类的史记，就自来熟地与我攀谈起来，我本不想与之交涉，可听老爷子三两句话，似乎对本地历史颇为了解。

当我提到清水两个字时，老爷子沉思良久，最后在我失望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清水，没有，我守了几十年的书，这地方上的书不说博览，也看得**不离十了，从未听说咱这能跟清水扯上关系的地名。”

听老爷子如此说，我心里失落七八分，但随后老爷子的一句话，又让我重新燃起希望。

“咱这里没有，不过我倒是听说附近县上，曾有一个叫清河县的地方，只不过百年前一场大火，里里外外烧的干干净净，这里面还有记载呢。”

说着，老爷子拿过我找出的那本地方神话故事，翻了几页，指着一则名为孤山飞来寺，清河焚天火的故事道：“就是这儿，说得便是那场大火。”

我顺着老爷子所指，将整个故事看了个透彻，说是一个故事，实则是两个分开的单独故事，一个说的是县上飞来寺的传说，另一个，就说那清河县的大火。

可按照书上所说，一日雷声轰隆，那作恶多端的清河县，终于在雷公电母的闪电下燃起熊熊天火。

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牛羊牲畜，人家住户，皆在大火下被烧得干干净净。

“老爷子，这真的假的？”

我指着那故事上所说，老人却咧嘴笑了起来。

“都说是神话故事嘛，当然是传的，不过那场大火是真的，至于火是怎么来的，就没人知道咯。”

“那这地方，现在还在么？”

老人拿过一旁的电子烟，颇为享受地嘬了两口，一面吐烟一面道：“在滴，不管周围怎么变，地永远在那里，不过那地儿怪的很，白天去不过是一片荒芜的盆地，可你若是晚上去，运气好可能会见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

我诧异，老爷子笑笑，习惯性将电子烟在桌角敲了敲，发现是电子烟后，又心疼地收回来。

“不错，听人说，在午夜路过清河县，能看见里面车来人往，好不热闹，不过里面的人装束奇怪，多是百年前的古怪装扮，甚至有人好奇进去过，但常常在里面莫名消失，醒来时又在另一个地界，要么就是永远消失，像是这个人从不曾出现一样。反正诡异得很。”

“照您这么说，确实诡异。”

老头吧嗒着电子烟离开，走到入口柜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提醒道：“你要想过去，最好白天去，晚上嘛，阴气重，容易出事，那片子地方除了叫清河村，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

老头语气一滞，一口白烟伴随两个字出口。

“鬼市。”

……

当夜子时，在城门洞鼓楼之上，我瞧见了背着双手俯瞰整个古城区的赵本昌。远远看去，宛如一尊沧桑古朴的石像。

赵本昌也算是百岁老鬼了，如今刚获自由不久，也不知是何心境。

“等了很久了？”

来到近前，赵本昌一动未动，一双眸子紧盯城门洞与之对应的钟鼓楼，神色漠然。

“刚至不久。如何，可有消息？”

我点头，将白天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说与眼前人听，后者听完，神情振奋。

“清水，不过是我模糊记忆中的名字，你说这清河过后，我便能够确定，此地就是当年上任之地。”

赵本昌略作迟疑，而后道：“方才有两名矮脚鬼差前来盘查，称我为无名鬼，不能在阳世逗留太长时间，我知道他们是忌惮我的实力。若是一般鬼魂，怕是已经锁去了。”

赵本昌所说，令我惊异万分。

“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我观你气质与先前所见完全不同，是否有阴差官职？若有，希望能在下面美言几句，现今地界，与百年前比称作天翻地覆也不为过，我还想四处看看。”

赵本昌倒真的看得起我，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现在我不敢说，以赵本昌的实力，怕是动动手指就能将我捏死。

“以后再说吧，那清河县如今不过一片荒地，打车过去怕也得两个多钟头，咱们可得趁早，晚了天就亮了。”

“这么晚，驿站怕是没人了。”

赵本昌的话显些没把我笑死，不过实属正常，他的思想念头，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百年之外。

“咱们现在可不叫驿站。”

带着赵本昌来到滨河路段，车来人往好不热闹，我拦下一辆的士，谈了价钱就赶紧钻进了车里，赵本昌紧随我进到车内，脸上止不住地惊奇。

“这盒子为何能动？”

话音未落，的哥一脚油门，惊得赵本昌连连惊叫，这与平日里一副温文儒雅的做派可大不相同。

有外人在，我也不好与其交谈，我怕司机把我当成一个神经病。却也小声提醒赵本昌，这便是我说的车。

赵本昌一脸兴奋，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如新生婴儿一般好奇，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伴随公路疾驰，兴奋的赵本昌逐渐平静下来，长眉微蹙，神色怪异。

我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待到目的地，却见赵本昌迫不及待扑出窗外，一躬身，一张嘴，吐得不可开交。

真是稀奇，鬼也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