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昌笑了起来，冷冽的眸子看向我。

“结果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好脱身，编的瞎话唬我。”

我一时语塞，不管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将这件事自圆其说。可笑的是当初我真的以为赵本昌愿意放我离开，是因为爷爷给我的法印，而不是愿意相信我。

此事越想，我越发觉得愧疚，可说到底，外面的黄国海是无辜的啊。

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赵本昌继续道：“你们离开后，我又开始了和那股情绪的对抗，但在对抗的过程中，出了一些岔子。”

赵本昌左手抬起，却见一缕灰白色的游魂在其指尖缭绕，隐约间还能见到一个神色惶恐的人脸在其内挣扎。我看的仔细，那人脸的模样，不是黄国海又会是谁。

“因为先前上过身，该男子的身上携带出了我的一部分负面情绪，没想到就因为这一点，导致我在对抗中失败。那丝情绪左右了洞外这男子的心智，让他重新回到山洞里。”

“在那一缕负面情绪的控制下，男子破开那层聚灵空间，所有负面情绪倾巢而出，我根本无法压制。它带走了男子的两魂七魄，现在我手里，不过只有男子一魂而已，若是将其回归，虽说能让他不死，但这辈子也会成为一个痴傻之人。”

“你是说，是你自己的负面情绪，脱离了你自己的身体，有了属于它自己的心智。”

这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绕口。

这番过程赵本昌虽说的迅速，我也听的一丝不苟，细细琢磨之下，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赵本昌点了点头。

“没错。”

这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你若是真的回来帮我离开，在脱离了山洞，我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彻底压制，可现在，几乎不可能了。”

赵本昌望向洞外，神情漠然。

“现在山洞的格局几乎被破坏殆尽，它也在半日前带着百鬼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方。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他的信息。”

我无奈，我又何尝不想帮忙，可当年的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而已。

“所以，所谓的鬼王并不是你。”

“我何时说过我是鬼王。”

赵本昌答得干脆，我哑然失笑，看来刘大彪口中的鬼王，就是赵本昌方才所说，那生于他本身的负面情绪，与他一脉相生的另一面了。

一时间，我和赵本昌都陷入了沉默。

“还有办法救黄国涛么？就是外面的那个男生。”

赵本昌略作沉吟，不假思索地道：“办法是有，不过有些困难。我先将这一缕残魂还他，在百日内找回其剩下魂魄，再一一归还其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百日，有多大成功率。”

赵本昌听罢笑了。

“年轻人，现在不是讲是否成功的问题，现在要讲的，是能否找到我的另一面，我与其联系已经彻底断开，想寻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再度陷入沉默。

沉默中，似是想到什么，我又提醒道：“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会去生前要去，但是没有去到的地方，比如你上任的地方。当年你被土匪残害，多少有一些不甘心吧。”

有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话一出，就连赵本昌也神色一喜。

“倒不是没这个可能，可百年变化何其大，现在如何能找到当初上任的县衙，就连地名都忘了干净，脑中只隐约记得清水二字。”

“忘了倒是简单，到地方上一查也就有眉目了，更何况你说他走时带着百鬼，很有可能那地方已经不再是人流聚集的县城。”

“何出此言？”

赵本昌一双眼睛里有了莫名的神采，显然我刚才提出的想法，让他对我有了些许期待和刮目相看。

“这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个赶着上任的地方县官，在去的路上英年早逝，一身壮志未酬，在他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当然是去完成生前不曾完成的雄心壮志。”

“他带去百鬼，怕是已经知道了那地方在何处，百鬼前去，为民为奴，他这是还想过一把官瘾啊。”

赵本昌怔在原地，脸上也不知是何表情，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妙，当真是妙，不以常理所为而为之，你这想法当真是标新立异，他的去处，兴许真如你所说。”

此事当即议定。

带着黄国海软绵绵的身体来到洞外，我发现刘大彪破天荒地还在原地等待，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他的脾性，早就跑路了才对。

“没想到吧。”

刘大彪明知故问在我面前飘荡，直到赵本昌也从洞内出来，这家伙才见鬼一般溜到我身后。

“哥，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鬼，我等你那是因为不舍得离开你，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身后变脸犹如翻书的刘大彪，介绍道：“别躲了，自己人，这位是赵本昌赵大人，你口中的鬼王。”

“幸会。”

赵本昌很有气节地对刘大彪颔首。后者许是觉察到赵本昌身上那温文尔雅的气度，愣神过后，稍稍恢复正常。

“幸会幸会，我叫刘大彪，我比你先来。”

我失笑，刘大彪这是以为赵本昌也成了我的跟班？他殊不知，以我现在的实力，当别人跟班尚还勉强。

“明日子时，你我再见！”

赵本昌将手中那缕残魂打入黄国海的身体，后者身形一颤，四肢不再那么绵软，就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但依然沉睡，看样子时间不会短。

我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这个约定。

再转身时，赵本昌已消失无影。

“哥，牛逼啊，这样的人物你都能勾搭上，以后跟着你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望向赵本昌消失的方向，刘大彪亮着一颗光头感慨到。

“注意你的措辞，不是勾搭。”

我没有刘大彪这样的雅兴，我担心的是黄国海，此时的他不过一魂在身，剩下的二魂七魄也不知找不找得回来，若找不回来，黄国海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一辈子也不会再醒过来。

每每想到此处，我就觉深深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