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得是加了多厚的滤镜
又是一声响亮的哀嚎。
旖旎全无。
段云迟:“......”
顾棠棠脸埋在枕头下,视线一片漆黑,得亏是看不到段云迟吃人的脸色,以及刚才段云迟分量颇沉的精神小伙,否则会叫的更惊悚。
相比上一次,这次的段云迟明显走神走的过分了。
顾棠棠严重怀疑他在故意折磨她。
实则不然,顾棠棠屁股上的毒针在体内已经超过了三天,这毒针是银夙特制,极细,还用某特殊外药包裹了一层,腐蚀性极强,现在部分已经和顾棠棠的骨肉融合在了一起,取出难度极大。
得亏是段云迟医术高超,看不见也能找的如此精准。
换了别人,只怕她要吃的苦头更多。
静默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响起段云迟淡淡的含了一丝揶揄的笑声。
“真意外,师尊居然......怕疼?”
这对于段云迟,或者其他几位徒弟来说,都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
强如顾棠棠天下第一女魔头,居然连取毒针的疼痛都忍受不了。
这要是传出去,谁信?
知道自己被徒弟看不起了,但顾棠棠也不想要面子了,咬咬牙,吸着鼻子道:“不行吗?”
顾棠棠可从来没说自己不怕疼。
人家也是女孩子,怕疼怎么了?
都是这群脑补帝给她强加了太多BUFF,承受了太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压力。
但她吐槽归吐槽,人设还是必须得装下去,不然五个徒弟凭什么听她的?
虽然系统没有对她强制要求,可她知道,若是让徒弟和天下人发现,她顾棠棠就是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弱鸡,凭她现在的名声,一定会被千刀万剐。
那个结局,她一点也不想看不到。
果然,后面段云迟都没再回话。
可能他被自己的这幅形象打击到了,顾棠棠心想。
但她还是错了。
段云迟眼中的情绪比较复杂。
他此时想的是,白日不可一世的师尊晚上却躺在自己床上哭唧唧,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实在是......
他舌尖微痒,舔了舔唇瓣,内心里的那股燥热不自觉更深了。
取针的过程比上一次漫长了好几倍。
顾棠棠难熬,殊不知段云迟更难熬。
段云迟起身坐下,坐下起身,期间反反复复数次,顾棠棠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屋内不知何时点起了香,一股好闻的香气飘荡在卧房内,里面掺杂了一点麝香,空气里都是檀木味道。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还闻到了一股浓稠的腥膻味,说不出是难闻还是好闻,但很快被香味掩盖过去。
顾棠棠起初还会觉得疼,但到后来意识渐渐昏沉,竟然在床上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
“师尊。”
段云迟叫了她一声,没应。
连着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应。
他取下眼布,放在一旁,脸上早已汗湿,薄薄一层皮下,布满了红霞。
妖艳的眉眼,殷红的薄唇,眸中深处那一抹惊人的热度,如果屋内有第三人能够看见,都会被他周身所缠绕的危险气息给吓跑。
可惜,屋内唯一可以看见的人已经睡过去了。
狐狸尾巴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伸了出来。
段云迟眯眼,俯下身捧住床上人的身躯,指腹在柔软的发间流连,视线紧盯着面具下唯一可窥见的那张红唇。
就像是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猎物,他的动作又怜惜,又残暴地充满了占有欲。
他揉捏着那一截断落的发,放在鼻尖,嗅了嗅,继而温柔地,烙下轻轻一吻。
“师尊......”
床榻上,少女发丝凌乱地趴着,被人轻轻地翻了过来,解下面具,常年未见阳光的小脸,苍白脆弱,秀气的眼睫,因为指甲的刮弄,而微微往上蜷曲。
段云迟的动作极慢,宛如拆开心爱的礼物,细心且期待。
少女的身躯柔弱瘦小,男人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头,仅仅一只手臂就能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太小巧了。
好像再紧一点就会弄坏。
段云迟歪着头,盯着师尊的睡颜,眼底兴味且暧昧,浓烈的欲望呼之欲出。
这样面对面,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道,绵长均匀,还带着少女独有的芬芳。
一道,粗重急促,带着男人压抑不住的渴望。
两道呼吸缠绵交融,愈来愈近,直至柔软的唇,轻轻相碰。
这时,房顶传来声响。
紧接着,一道身影倏然落下。
段云迟的身后,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段云迟连头也没转,将师尊小心翼翼放下,替人盖过被子,一切做完,才慢悠悠地看向来人。
他舔了舔唇瓣,回味过后,眸中情愫褪去,只有被打断好事后的不快与烦躁。
“我还以为是谁?”
像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反应平平,收起取出的银针,照例从袖里取出手绢,将一双手擦的干干净净。
夜长风双臂环抱于胸前,望着床上睡过去的顾棠棠,极少未戴面具的脸庞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就好像脱下了白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壳子,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可那一面,却被其他人抢先一步觊觎且玷污。
夜长风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平日里总是半睁半合的狐狸眼,此时却尽然瞪大。
他冷冷吐出几个字:“你,该死。”
夜长风一挥手,不知哪来一阵风,窗子开了,香也熄灭了。
一刹那,屋内那股麝香散了七七八八。
段云迟无动于衷,将脏手绢和手套都放置在一起存好后,又跑去柜子里摸索出几个瓶瓶罐罐,倒出几粒颜色不一的药丸,坐下身自顾自取过盅碗,研磨成碎。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
虽没有动手,但空气之中却杀机重重。
过了一会儿,段云迟轻轻开口打破这无形的较量:“我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
夜长风盯着他。 “若是师尊要我死,我一定毫无二话。”他勾起长发,目光望向虚空一处,右手食指蒙尘的玉戒,在夜色里发着幽光:“可是其他人想要我的命,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夜长风微微挑眉:“你真不会武功?” 段云迟掀起眼皮:“不信?” 不信。 但夜长风也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只有师尊。 “你对师尊心思龌龊,行为不轨,师尊知道,她不会留你。” 夜长风一语落下,段云迟面色跟着一白。 对,他说的没错,师尊知道,必不会留他。 “那你呢?” 段云迟好整以暇地将目光移到夜长风那张隐在夜色里的脸。 “武当洪师祖。” *** 顾棠棠醒过来时,是在半夜。 她头昏昏沉沉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点了一盏油灯,视野明亮。 顾棠棠望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段云迟的房间。 她惊诧不已,呆呆望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她记起来了,段云迟帮她取针,后面她太困了,好像就睡过去了。 所以...... 天啊,她竟然在段云迟的房里睡过去了!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冒出来后,顾棠棠都不知道以后拿何种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徒弟了。 怎么办? 她睡觉有没有打呼噜?有没有流口水?不会还磨牙了吧? 完了!完了!形象全无,就这些黑历史,以后她还拿什么装十三,该不会她还说梦话了吧? 羞耻捂眼.JPG。 “师尊?” 熟悉的叫声在房内响起。 顾棠棠一顿,原来房间里还有人。 羞耻度+100,暴击! 她松开手,往另一边望去,正见段云迟握着毛笔坐在桌旁,似乎在作画。 他还是那副清冷懒散的模样,脸上有笑意也未达眼底:“这么早就醒了,徒儿以为你会多睡一会。”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顾棠棠挠了挠头,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对方似乎也没有想接话的意思。 段云迟落笔起身,见窗子还开着,山里夜晚露深,风吹进来是凉的。 在他关窗的这个空当,顾棠棠马上披好外袍下床,她又在枕头边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正要戴上,却听段云迟悠悠道。 “这儿也没有外人,师尊又何必伪装呢。” 顾棠棠的动作一顿。 说的有道理,既然都没有外人,自己干嘛要吃那个苦?这破面具戴着还不透气。 她将面具揣进自己兜里放好,穿上鞋子朝段云迟走过去。 段云迟不仅长得好,医术好,制毒炼药的技术也极好,最重要的是,他画工也很好。 所以,桌上那副画,在见到的第一眼就惊艳到了顾棠棠。 画上的女子站在红杏树下,一身淡绿色长裙衫逶迤拖地,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脸上略施粉黛,五官精致到找不出一丝瑕疵,双眸柔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雪白中透着粉红,一双朱唇,微微一点而红。 一笔一画都恰到好处,景与人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虽然还没完成,但已可以看出全画的轮廓。 顾棠棠惊讶:“世间竟有这等美女?” 要是画中人真有实像,那肯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段云迟走至她身边,拿起那幅画,献宝似地送到师尊面前。 “师尊,徒儿画的可还行?” “何止还行,简直太好了。”顾棠棠心想,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就这一副画的价值,就够她赚几辈子了。 段云迟唇角微微上翘,眼含期待:“那师尊喜欢吗?” 顾棠棠点头。 马上,又摇头。 诶不对,干嘛要问她喜不喜欢?她喜不喜欢有意义吗? “师尊喜欢的话,这幅画就送你怎么样?”段云迟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顾棠棠懵逼。 “送我?” 段云迟卷起那幅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徒儿罪该万死,本想着练练笔,可是脑海里思来想去却只有师尊的样貌,所以实在安耐不住,便私底下偷偷描摹了一副师尊的画像,师尊不会生气吧?” 顾棠棠眼角抽了抽:“......” 那副画是她?! 开什么玩笑? 究竟是他眼睛瞎了还是她整容了? 段云迟见她不语,以为她不满意:“徒儿也知道,师尊天人之姿,任何画像都是对你美貌的亵渎——” “等等!打住!”顾棠棠涨红了脸,急的咳嗽了好几声,尴尬的心肝肺都不舒服了。 “我收下,你别说了。” 这得是加了多厚的滤镜,才能把自己画成这个......一言难尽的样。 顾棠棠再看段云迟,对方开心了。 无法直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