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针 取针
“师尊?”
段云迟的声音偏冷,但是一遇上顾棠棠,就宛若消融了的天山积雪,难得舔了一抹暖意。
顾棠棠踏过门槛,挺直腰背,负手而立。
黑袍在段云迟简陋的屋里倒映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段云迟一只手懒懒撑着腮,眸中缀着碎芒,定定望着突如其来的师尊,唇角不可察觉地往上翘了翘。
他坐着不动,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和往日那般寒暄,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月色悄然从窗子外洒进来一大片,凝在两人脚下相隔的那两步间。
仿若刚刚好,不忍打扰。
“......”徒弟,你别这么看我啊。
顾棠棠面具下的老脸一红,心也忒不争气地跟着砰砰乱跳。
上辈子她是个死宅,就爱宅在家里看看玛丽苏腐剧。
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收了五个貌美的徒弟,可以随意搭配,偶尔给自己产粮。
尤其是段云迟这种娇弱高贵的病美人,按顾棠棠的癖好,她喜欢放在下面。
越是看着纤尘不染冷冰冰,染上情色以后哭唧唧的反差模样,越叫她磕的开心。
呜哇,徒弟,你别看我了,为师撑不住了——顾棠棠内心土拨鼠尖叫。
扯远了扯远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顾棠棠定了定神,微微压低声音,矜持道:“上次那件事.......”
“那件事?”
段云迟眯起眸子,嗓音低哑,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望她。
骤然被打断的顾棠棠,脸更红了。
他......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这才几日,就忘记了。
“哦~”段云迟拉长了语调,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徒儿记起来了,是替师尊取毒针。”
“那师尊现在是打算取出剩下的毒针?”
他说话时漫不经心的,除了唇瓣上下开合,一双眼仍是黏在顾棠棠身上,动也不动。
很少见到男子的双眼是长成那样的,眼尾绯红,往上勾起,就像上过眼线,撩人至极。
几缕碎发顺着鬓角滑在嘴边,肌肤玉白,发丝如墨,黑白相间,愈发像蛊惑人心的妖精。
不知为何,顾棠棠总觉得自己好像误入蜘蛛精洞府的唐僧。
有人觊觎她这块长生不老的肉。
“是。”
她答得有几分狼狈。
声音落下,段云迟已起身,白袍落在她脚尖。
“可是我能不能不脱——”
裤子......
是不可能的。
段云迟和煦地笑了笑。
顾棠棠咽了口水,往后踉踉跄跄退后一步。
段云迟僭越地凑过来,手摸到她的后颈处。
顾棠棠一惊:“你做什么!”
段云迟收回手,手握了握空气,忽然面上露出不解:“师尊的头发断了一截?”
顾棠棠闻言,也伸手往后摸了摸,摸到一把头发时,发现确实中间有一束断了。
这人是有透视眼吗?这么小的细节都能发现。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天晚上被那大汉追杀的时候,不小心被砍断了一截。
当时,那刀动不动就离她脖子只有零点零一公分,还好掉的不是脑袋,只掉了一撮头发。
小事!
顾棠棠没当回事:“大约是上次遇袭——”
“遇袭?!”
顾棠棠话还未说完,就被段云迟骤然拔高的语调给吓得一哆嗦。
再抬头,只见段云迟面色阴寒,懒散的褐眸迸发出利刃般的寒芒。
那凶好似她掉的不是头发,而是脑袋。
段云迟问:“有人闯山?”
“啊,不,没有。”
顾棠棠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总不能说其实是个意外,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她只不过刚刚洗完澡,毫无防备给人撞上了。
段云迟狐疑道:“来的是个高手?”
“也不算吧。”
“不是高手?”段云迟更狐疑了,“那定是来了很多人?”
“额,就一个。”
段云迟怔了怔,似乎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怪谈。
“一个人,不是高手。”他手指抵着下巴,皱眉思索,兀自喃喃低语:“那他又是如何能进师尊的身?”
顾棠棠:“......”
“好了,此事就不用再提了。”顾棠棠赶紧将人拉回正题:“今日我是来取针的,你看要不咱先办事?”
办事一词刚脱口而出,顾棠棠就觉得甚为不妥。
且她语气急迫,就好像是要......
果然,只见段云迟的眼睛倏然亮了。
不知他又脑补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眼底泛起一波波春意,似乎是难为情。
难为情个屁!
顾棠棠气的不轻,这厮肯定是小黄文看太多了,满脑子污水废料无处倾泄,又在肖想那些个不着边际的香艳PLAY了。
如果她不是小黄文里的女主,那她也就无所谓了,可是对方肖想的是自己,而且还是小黄文里那个吸食男子精气,欲求不满XX成性的女魔头。
啊,她简直抓狂。
段云迟在顾棠棠心中已丝毫无形象可言。
这个山上果然就没有什么正常人。
段云迟微微一笑,转身去取手套。
“忘了,还是取针要紧。”
某人眯起美眸,笑意绵绵地往她下面瞄了一眼,好心提醒:“师尊要不先脱裤子?”
顾棠棠腿一抖,面具下的脸紧紧皱成一团。
不行!她又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师尊不必害羞,徒儿可以蒙上双眼。”
段云迟说的一本正经,转瞬间,又恢复成那副冰山雪莲般清冷除尘的模样,毫无非分之想。
当然,顾棠棠再也不会被段云迟的这副好皮囊给迷惑了。
“那好吧。”
顾棠棠乖乖躺倒床上,解开裤腰带,往下面扯了扯,忽然手一顿。
“这次能取干净吧?”
“徒儿尽量。”
“......”
怎么听着很不靠谱的样子。
段云迟果然蒙上了眼睛,戴了一层蚕丝手套,小心翼翼坐在床边。
顾棠棠再次心跳若擂鼓,照理来说咬咬牙就过去了,可身后那道视线反而比上次更加炙热了是怎么回事呢?
“师尊忍着点,徒儿会很轻的。”
身后的声音沙哑隐忍,鼻息也比刚才微微粗重了几分。
顾棠棠越听越觉得这台词不对味,脸红脖子粗。
夭寿了,为什么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自带小黄本色彩呢!
段云迟探出手来。
顺着凹起柔软处,细细找着针孔。
银针扎入很深,几乎全根都嵌进了肉里,上次取出时候,顾棠棠就觉得痛的不行,这次恐怕会更加难受。
顾棠棠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这都怪那个天杀的银夙!
要不是他,自己至于找段云迟吗?
呜呜,要命!
段云迟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微微一笑,捻起一枚银色的小夹子。
“师尊,徒儿要开始了。”
“嗯。”
开始就开始,你他妈非要说出来干什么?
不就是取个针的吗?至于这么郑重其事?
顾棠棠压下不耐烦,大声道:“你快点!”
声刚落。
“啊啊啊——痛痛痛!你慢点!”
杀猪般的叫声,毫无矜持。
一出口,顾棠棠就咬紧牙关,脸闷成了小辣椒,烧红的。
段云迟为难:“师尊到底是要慢一点还是快一点?”
顾棠棠声若蝇蚊:“慢、慢点。”
他很听话地慢了下来,手法熟稔,只是三两下,肉眼难以察觉的细针从肉里一点点冒出头来。
忽然,躺着那人又是一抖,再度哽咽:“呜呜,疼......那里太深了。”
段云迟喉间一滚,眼眸也跟着暗了下来。
眼前风景如何,他看不到。
但听到平日里总是冷漠疏离的师尊竟然带上了呜咽声。
莫名感到一股燥热蹿至全身,连着室内的温度也跟着攀升了一节。
也许是分心,手上取针时一歪。
“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