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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啖瓷

釉变 不知东方之既白 5807 2025-12-16 22:20

  

青铃果唱醒江西的第七日,瓷瘟却以更狰狞的面目卷土重来。

  

王瘸子蹲在瓷疆桥头熬粥,青铃米在陶罐里翻出靛蓝气泡。捧碗的流民刚啜半口,忽然发狂般啃咬陶罐!齿尖刮擦釉面的“嘎吱”声里,陶片混着鲜血咽下喉管。“饿……瓷……”那人眼珠凸起如蛙,十指抠着桥砖狠嚼,满嘴崩断的牙混着瓷粉吐进粥锅!

  

南昌城的早市已成饕餮地狱。

  

卖炊饼的汉子被食客按在炉前,活生生撕下条瓷化右臂——那手臂昨日被铃果治愈,此刻竟成众人疯抢的血食!“分我一口!”绸缎庄掌柜扑咬断臂,牙龈在釉层上刮出火星。更骇人的是县衙鸣冤鼓前,饥民正用锄头凿击鼓面,将剥落的青瓷鼓皮塞进婴孩口中:“吃啊!吃了就不饿!”

  

瓷疆桥碑渗出冰蓝釉泪。

  

沈青禾的瓷心在胸腔内结霜,寒气顺血脉冻僵左臂。他凝视掌心微缩江山——青铃稻田正被黑潮吞没,稻株倒伏处钻出肉瘤状菌菇,菇伞裂开的口器里滴落靛蓝黏液,黏液触及的泥土瞬间瓷化!

  

  

“是啖瓷瘟。”阿釉的残音在霜雾中凝结,“他们在吃自己的命……”

  

一支鸣镝裂空而至,箭杆系着半截玉骨断腿——正是王瘸子新生的右腿!血书在断骨上蜿蜒:**“瘟源在城隍庙地宫”**

  

沈青禾的独臂捏碎冰霜。

  

玉骨断腿突然在他掌心搏动,骨腔里传出王瘸子的嘶吼:“禾哥儿快走!地宫底下有活物在吞瓷脉!”

  

城隍庙废墟深处,地宫裂口喷涌着靛蓝冰雾。

  

雾中浮沉着数百具“瓷胎”——男女老少的躯干裹着半透明釉壳,脏腑在壳内融成沸腾浆液。更深处矗立着蜂窝状巨巢,巢孔里伸出黏滑触须,正插入瓷胎天灵盖吮吸脑髓。吸饱的触须顶端鼓起肉瘤,瘤皮绽开时,滚落的竟是青铃米!

  

“原来青铃米是脑髓炼的!”沈青禾的镰刃劈向触须。

  

冰雾骤然凝成巨掌擒住镰刀!雾中浮出巡抚的冰雕面庞:“沈青禾,你可知啖瓷瘟因何而起?”

  

冰雕唇齿开合间,地宫裂口窜出菌丝缠住沈青禾左腿——腿骨瞬间透明化,显见瓷心搏动被菌丝同步!

  

“他们在吃你的心慌。”冰雕讥笑。

  

  

镰刀暴斩菌丝!断裂处喷出王瘸子的记忆碎片——

  

***

  

昨夜城隍庙供桌下。

  

王瘸子用玉骨腿抵住地缝,听见深处传来搏动。

  

“是禾哥儿的心跳……”他撬开地砖,却见釉浆里沉着具冰裂女尸。

  

尸身心口插着半截蓝骨,菌丝正从骨缝钻出!

  

“白釉姨娘?!”王瘸子骇然后退。

  

女尸突然睁眼,菌丝缠住他玉腿:“禾儿……饿……”

  

药锄劈向菌丝的刹那,女尸心口蓝骨炸裂——

  

飞溅的骨渣刺穿他腿骨,剧痛中听见地底传来三百童声的哭求:“王伯……我们好饿……”

  

  

***

  

记忆锋刃割开迷雾!

  

沈青禾的镰尖捅进冰雕面门:“把孩子还来!”

  

冰屑迸溅中,蜂窝巨巢轰然开启!

  

三百瓷胎悬在巢内,脐带般的菌管连接腹腔。每根菌管搏动一次,瓷胎就消瘦一圈,而巢壁新结的青铃米便饱满一分!

  

“青铃米是孩子的血肉!”沈青禾的独臂插入菌巢。

  

菌管疯狂缠绕手臂,靛蓝冰釉顺肘爬向心口。冰雕巡抚在碎冰中重组:“晚了!瓷心已成啖瓷引,江西饿鬼皆为你食!”

  

地宫穹顶突然塌陷!

  

无数食瓷者如蚁群坠入,扑向蜂窝菌巢撕咬!

  

“米!给我米!”绸缎庄掌柜啃穿瓷胎肚腹,抓着滑落的肠肚狂塞入口。更多饥民凿开巢壁,将未成熟的青铃米连菌丝吞下!

  

  

恐怖异变在饱食者身上爆发——

  

掌柜的皮肤浮起釉泡,泡内游动着米粒状的寄生虫。他抓挠后颈的刹那,整张人皮如蛋壳剥落,露出底下青黑的昆虫甲壳!

  

“饿啊……”虫嘴开合喷出冰雾,镰刀状前肢劈向沈青禾!

  

虫潮在菌巢中翻涌。

  

沈青禾的镰刃斩断虫肢,粘稠蓝血溅上冰雕。

  

“看见了吗?”冰雕舔舐虫血,“这才是啖瓷瘟的真容——人瓷蛊!”

  

镰刀旋身劈碎冰雕!

  

飞溅的冰渣却凝成无数小巡抚,尖笑着钻入虫口。

  

被寄生的蛊虫甲壳暴涨,额顶凸出冰雕面庞:“沈青禾!你每杀一蛊,瓷心便冷一分!”

  

“待你心冻透时……”

  

  

“便是新一代蛊母!”

  

沈青禾的左臂彻底僵死。

  

寒气覆上眼睫凝成冰霜。

  

蛊虫的镰肢劈向他心窝刹那——

  

玉骨断腿突然搏动!

  

王瘸子的吼声震碎冰霜:“禾哥儿!瓷心要热着用!”

  

断腿炸成骨粉!

  

灼热血气灌入沈青禾经脉!

  

僵死的左臂应声解冻,双掌交握镰柄悍然劈落——

  

“轰!”

  

  

刀气撕裂菌巢!

  

三百瓷胎脐带齐断!

  

瓷胎坠入菌浆的刹那,

  

腹腔纷纷爆裂!

  

未消化的青铃米汇成洪流,

  

冲垮地宫支柱!

  

冰雕巡抚在洪流中尖啸:“沈青禾!你断江西活路!”

  

“这才是活路!”

  

沈青禾踏着米浪跃出深渊。

  

左掌按向坍塌的地宫穹顶——

  

  

寒气将落石冻成浮桥!

  

幸存的瓷胎顺冰桥爬向日光,

  

腹中青铃米遇光即萌新芽。

  

蛊虫在米浪里沉浮哀嚎。

  

沈青禾的镰尖挑起最后只蛊虫,

  

甲壳下竟是周扒皮枯萎的脸!

  

“饶……”

  

虫嘴未闭,镰刃已贯颅而过。

  

南昌城的啖瓷狂潮渐息。

  

饱食青铃米者跪地呕吐,

  

  

秽物里扭动着米粒寄生虫。

  

王瘸子单腿蹦上瓷疆桥,

  

断肢处钻出玉骨新芽。

  

他抚着桥碑苦笑:“得,

  

这条腿算是献给禾哥儿了。”

  

沈青禾的瓷心霜纹加深。

  

他抓起把蛊虫甲壳碾成粉,

  

撒进赣江波涛。

  

粉沫触水即生青鳞,

  

化作亿万鱼苗游向四海。

  

  

暮色沉降时,

  

城隍庙废墟钻出株冰裂纹奇树。

  

树身嵌满蛊虫甲壳,

  

枝头垂挂釉泪凝成的铃铛。

  

风过时,

  

铃声淌出三百童谣:

  

“虫儿飞,瓷儿归……”

  

“饿鬼散尽……青铃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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