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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险象环生

棋定九重阙 来补密码机 5174 2025-12-09 12:47

  

  

萧景明的指节刚要触到雕花窗棂,那声音便裹着檀香漫出来,像一根细若游丝的线,精准缠住他的腕骨。

  

他垂眸看了眼袖中闪着星纹的银步摇——这是前日替叶昭昭从人牙子手里抢回的旧物,原是她母亲留下的,此刻倒成了她辨他身份的暗号。

  

窗纸被竹簪挑起一道缝,他矮身钻进去时,带起一阵风,将案上星盘的铜铃吹得轻响。

  

叶昭昭倚在藤椅里,鬓边垂着半旧的珍珠,月光从她身后的纱帐漏进来,在她膝头摊开的《天文要略》上投下淡银的影。

  

她抬眼时,眼尾那颗朱砂痣跟着颤了颤:“血信上的字,是用掺了铁锈的墨写的,写的人右手小拇指少了半截。”

  

萧景明顿住解暗袋的手。

  

他前日在义庄见过那具尸体——钱记米行的账房,右手小指齐根而断,喉管被银簪刺穿。

  

“你怎么知道?”

  

“你带来的血味里混着铁锈气,”叶昭昭指尖划过星盘上的二十八宿,“墨里掺铁屑,是前朝司天监记录密档的规矩。写的人握笔时小指使不上力,笔画才会歪成那样。”她忽然倾身,指尖点在他胸前暗袋上,“那信不是给你的,是给‘青衫判官’的。”

  

萧景明瞳孔微缩。

  

  

“青衫判官”是他深夜查案时的代号,只在市井传闻里飘着,连县衙捕头都没摸到半分实底。

  

叶昭昭笑了,星盘在她掌心转出半弧银月:“所以萧书吏半夜敲我的窗,是要请观星师帮忙解棋局?”

  

他没否认。

  

暗袋里的信纸被体温焐得发烫,“档案库”三个字在他心口灼出一片红。

  

“九鼎棋局的钥匙在那里,”他说,“我需要你。”

  

叶昭昭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青铜齿轮——那是前朝皇族的徽记,他向来用青衫遮得严实,今夜却因爬房梁露出半角。

  

她起身取了件鸦青斗篷抛给他,发间银步摇叮咚作响:“县衙档案库后墙有处砖松动,第三块,”她扣上自己的斗篷,“守卫每更换班时会去东角门喝酒,戌时三刻到亥时一刻最松。”

  

萧景明接过斗篷时触到她指尖,凉得像落在雪地里的星子。

  

子时二刻,县衙后墙的阴影里,萧景明的指甲掐进松动的砖缝。

  

叶昭昭的推测分毫不差,他轻轻一推,半块砖便陷进墙里,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他先钻进去,反手拉她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与档案库里陈年纸页的霉味混在一起,倒像把钥匙。

  

“往左三步,”他贴着她耳边低语,“第三块地砖会响。”

  

叶昭昭的脚步顿了顿,偏头看他:“你当书吏三年,连地砖的动静都摸熟了?”

  

“县太爷的账本在东柜第三层,捕头的私房契在西墙暗格里,”他声音里浮起极淡的笑,“我抄了三年文书,总不能白抄。”

  

档案库的木门在身后合拢时,叶昭昭的星盘突然发出轻响。

  

她抬头,见梁上悬着个铜铃,红绳已经褪成了灰。

  

“那是防贼的,”萧景明说,“我前日替张师爷整理卷宗时,把铃舌卸了。”

  

两人借月光摸到最里间。

  

霉味在这里凝得更重,萧景明的靴底碾碎了半片蛛网。

  

他记得三年前新来的典史要烧旧卷宗,是他求张师爷留了这间尘封的屋子——如今倒成了藏秘密的好去处。

  

  

“这里。”叶昭昭的手按在斑驳的墙面上。

  

她的星盘悬在两人中间,银质的二十八宿纹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星位与墙面砖缝重合,是‘角宿’对‘轸宿’,前朝司天监的密室标记。”

  

萧景明摸出怀里的青铜齿轮,对准砖缝里凸起的铜钉。

  

齿轮转动时发出极细的“咔嗒”声,墙面突然往里陷了半寸,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暗门。

  

密室里的空气更闷。

  

叶昭昭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墙角一只木盒——盒盖上刻着九条盘绕的龙,鳞甲分明,正是“九鼎”的纹样。

  

“是它。”萧景明的声音发紧。

  

他伸手去碰木盒时,叶昭昭突然扣住他手腕:“等。”她的星盘贴在盒盖上转了一圈,“盒盖有机关,星纹不对会触发毒针。”

  

她指尖抚过盒盖上的星图,从“天枢”到“摇光”,最后停在“开阳”星位。

  

“我母亲教过我,”她轻声说,“占星世家的女儿,总要学些解机关的本事。”

  

  

木盒“咔”地打开时,萧景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盒里躺着两张东西:一张用缂丝绣的星图,星点间缀着金线,在火光下像撒了把碎金;还有一封泛黄的信,封泥上印着前朝的“雍”字玉玺。

  

他展开信笺,墨迹已经褪成了茶褐色:“朕设九鼎棋局,非为权谋,乃为制衡。九方棋子,分藏九州;九道迷局,各验人心。持棋者当见民间疾苦,执局者须守天地公义……”

  

“景明。”叶昭昭突然拽他衣袖。

  

远处传来脚步声,混着铁器相撞的轻响。

  

萧景明吹灭火折子,拉着她躲到书架后。

  

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见几个黑影穿过档案库外间,为首的那人穿着青布直裰,腰间悬着枚墨玉扳指——是赵铁山。

  

“那书吏定是摸到了这里,”赵铁山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仔细搜,莫要漏了暗门。”

  

萧景明的手指在书架上摸到半罐松烟墨——是典史去年抄经剩下的。

  

他突然倾身,将墨汁泼在两人脚边的青砖上。

  

  

“啪”的一声闷响,混着“哎哟”的痛呼,果然有个手下踩上湿滑的地面,摔得撞翻了书案。

  

“蠢货!”赵铁山骂了一句,“分两队,东墙西墙各搜!”

  

趁着手下们乱作一团,萧景明摸出袖中几枚铜钱,对准东墙的烛台掷去。

  

“当啷”一声,烛火应声而灭,黑暗里响起更多骂声。

  

他拉着叶昭昭猫腰往密室侧门跑,那门本是通风用的,他前日整理卷宗时悄悄修好了插销。

  

两人刚钻出侧门,便听见赵铁山的怒吼:“追!”

  

夜风卷着槐花香扑进鼻腔时,萧景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带着叶昭昭绕过大堂,正要往马厩方向跑,却见前方火把通明,二十来个捕快举着水火棍拦住去路。

  

为首的捕头李怀安摸着络腮胡笑:“萧书吏,这大半夜的不在家歇着,往衙门里钻什么?”

  

萧景明的目光扫过李怀安腰间的捕快腰牌——那是新换的,边缘还留着刻字的毛边。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赌场听见的传闻:赵铁山往县太爷宅里送了十车南珠。

  

“李捕头这是要拿我?”他声音平静,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星图。

  

“拿你倒不敢,”李怀安的刀抽出半寸,“但县太爷说,最近有贼偷卷宗,我得请萧书吏回衙门喝杯茶。”

  

远处传来赵铁山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

  

萧景明迅速扫视四周:左边是堆得一人高的草垛,右边是爬满藤蔓的围墙,墙角有口枯井,井边斜靠着根断了的竹竿。

  

叶昭昭的手悄悄勾住他的小指——极轻的力道,像星子落进掌心。

  

他低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眼尾的朱砂痣上,亮得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跑。”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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