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羽林千骑
翌日,我睡到巳时初刻,方从榻上起身,在以侍女小竹为首的一众侍从的服侍下,洗漱洁面整衣已毕,带着昨晚写好的表章,准备入宫谒见圣人,求入羽林军之事,一路思绪不断,此事毕竟太难:“一来我是皇室成员,二来我方才八岁,还是个娃娃,圣人极难同意。”
身跨宝驹,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到达宫城的右掖门前。与守门御林军校对鱼符验证完毕,遂进入宫中,至止车门前下马,将马交于旁边的御林军带入马厩中保管,因为过止车门之后,有唐一朝内廷的规矩:任何人不可以纵马在内宫中行走,所以将马交给禁军保管之后。我便一路徒步,进入内宫进入仙居殿,刚一到仙居殿前就见大太监高延福,大步除外迎接。
“不知今日临淄王殿下入宫有何事?”高延福一脸疑惑问道,见此情形我遂立即回答:“小王特有表章,表奏圣人,往圣人首肯。”说罢,便将手中的表章递往了高延福手中,高延福点头之后便转身入宫。
我又在门外来回走动,心中似乎焦烦不堪一般,在不知等待等了多久,也不知等到了何时终于听见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并随着一阵香风而来只见一名年纪大概在二三十的女子,慢步而出。来到我面前。庄严肃穆的对我说道:“圣人有要事在忙,临淄王殿下,你递上的表章圣人已交圣人面前,想不日圣人便会察阅,但还需思量,并与朝臣作决议,才可以决定同不同意,殿下万不可急于一时可以先行回去等待。”
我听到这话神情便是一愣。还要让我再等。这样下去早晚失去先机,如何能成大事,心中便不再计较。于是故意大声喊道:“皇祖母在吗?皇祖母,皇祖母您答应过孙儿,要孙儿时时陪着皇祖母的。 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婉儿姐姐拦着不让进去呀!”一见到我在大喊大叫哭闹,那名女子也就是上官婉儿,还有后面冲出来的高延福公公急忙对着我做出压低声音的手势:“你小声点儿,我的小祖宗圣人真的有要事在,你先回去等圣人的回音。”而婉儿则是脸上闪过一丝羞红,嗔怒道“一个小滑头,在这种地方叫姐姐也是好叫的嘛,还不收声!” 这手眼看着大呼小叫也没有什么大用,也不能干等着,于是一咬牙眼一闭直接撞了过去,居然将拦住的人群撞开,直接冲入了仙居殿中。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和尚般的人物,正欲和我皇祖母作搂搂抱抱之状,总之非常不雅。我立刻反应过来,刚才婉儿姐姐和高公公说生女儿要是是什么意思了。而且我也知道那个和尚那样的人是谁。 于是我操起一根细棍。闪一闪身冲了过去大喝一声:“你是何人居然敢如此亵渎圣人亵渎我皇祖母!”说完,哐当一棍子砸在他那油光滑亮的脑袋上:“哎呦!”随着他一声惨叫,一下子放开了皇祖母,趁着这时候我一把上前扶住皇祖母的身子,不致皇祖母会摔到地上。 这时那大和尚也从疼痛中缓过来,也不知抓了个什么就要打过来,边打还边口中恶狠狠的骂着:“你娘个球的小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我定睛一看,他居然随手抓的是一只金博山炉,就抄着对我打了过来,这时我听到一声怒喝:“你给朕住手!”原来是皇祖母反应过来了。 眼看着圣人居然吼了他,那个大和尚往地上一跪,霎时间眼泪汪汪:“圣人你吼我,居然不为小宝做主,圣人,你答应过小宝不管小宝要什么。你都会给小宝的,你今天居然凶小宝。”说着还带点委委屈屈的娘娘腔的一点语气。 这话听得我差点哕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能在圣人面前如此说话,恶心人的玩意儿,不过是得到皇祖母的赏识而已,我当然知道这个大和尚就是现在还正得宠的薛怀义也就是冯小宝了。 然而皇祖母并没有立刻理他,而是看向我问道:“隆基,你今日贸然闯店又是为何,难道不知道恭敬也有恭敬的规矩吗?” 我肃然回答:“孙儿今日是特来看望皇祖母的,而且孙儿今日还上了一道表章,不知皇祖母可否阅过?”皇祖母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隆基,可这并没有看到有表章呈上来呀?”“表章居然没有递到圣人面前?看来是有人从中拦住了。” 我心中讶然,边想着边将目光看向了薛怀义,这时上官婉儿走了进来微微福了一礼:“回圣人的话,奴婢刚才接到高公公递来的表章,便要向圣人承上,然而大师却说圣人有大事在身,想要立上此表,可以日后再说,奴婢再三警告,往日圣人接到表章,不论大小,一律及时察看,并加以批复决策,然而大师却说小孩又,临淄王小儿而已,他能有什么急事不用管他。”一听此话薛怀义急了:“上官待诏!你,你居然敢诬告我!” “哦?诬告?“今日可不止我一人在仙居店执勤,外有羽林军将士,内有高延福公公为首的内侍宫女,皆可作证,你也敢诬告我来?”婉儿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回答了薛怀义的这番气急败坏的怒吼,此时我心中暗笑,婉儿姐姐来的太及时了。 皇祖母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理出了一点头绪,于是皱着眉头。望向薛怀义,语气不善起来:“薛怀义,果真是你?你居然敢拦截臣下的表章,难道你不知道向来大臣上表的都是军国大事,此为要务,若是有个好歹你能负责!”圣人,这···我···我,我一直是个小和尚。怎么知道这些军国大事呢?“薛怀义一时间体如筛糠,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既然知道你是个小和尚。你还敢拦阻军国大事?”这时候想起了高延福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老奴可是亲眼看着薛大师将这表章拦了下来,还羞辱了临淄王殿下,圣人的好皇孙。”我眼睛一亮,神助攻啊高公公。” 我再转头望向皇祖母,就暼见皇祖母额头上已有青筋暴起,她一记眼刀劈向薛怀义“:薛怀义!朕宠你,是因为朕赏识你,你不要太过火了!你以为你是甚么东西!朕既然可以宠你,也可以废你。。朕许你的也可以拿回来,你的一切皆在朕许与不许之间你还没有那个权利和资本替朕说话!下去吧!下一次可就没这个好结果了。”说罢,挥了挥袖子,示意薛怀义赶紧滚下去。“ 是,是遵命圣人。小僧记住了。小僧告退。”于是薛怀义面带一丝怨毒的看了我们一眼便缓缓退去,当是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皇祖母终于开口向我问话:“隆基你上表是为求什么?说来与朕听听。” 闻言我躬身回话:“回圣人话。隆基自觉作为皇家子弟,又从圣人所出的血脉而来,当以保卫圣人,造福大周为荣,如今却闲置在家,好似一只米虫一般不知所而已,孙儿向圣人斗胆求羽林郎千骑一职,一来可以在羽林郎内任千骑,保护圣人,二来也可以时常来看望圣人以全我与圣人之间祖孙之情,还望圣人恩准。”听我说完,圣人却皱了皱眉头:“话是如此,可是,隆基你如今只有8岁,如何当得羽林郎千骑?况且若是强行加封,却是斜封管。不但百官不愿,也有损皇家威严。就是按正规方式廷议决定,文武大臣也绝不会通过的。他们看来,以一八岁小儿做羽林郎千骑,这可是要贻笑天下的。” “这···”皇祖母的一番话也让我一时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和说服那些大臣,怎么让一个8岁的小孩去当羽林郎千骑?就在我万般焦急之时。 婉儿姐姐开口了:“圣人,依奴婢看来。临淄王所求羽林郎千骑,可以挂一个虚字。至于文武百官那边,临淄王自有王爵在。可以加他王爵的实封食邑至1000户,这样可以避开临淄王的年龄问题,亦是向文武百官传达一个信号:“临淄王的羽林郎之职,不过是虚挂的而已,至于食邑方面,可以太平公主之故事比拟,也可以堵住众臣之口。因临淄王表章中的重点其实并不是在羽林郎之上,而是在后一条的愿常来陪伴圣人,这是仁孝的代表,我朝素来以仁孝治天下,这样一条也可以堵住文武百官之口。如此一来,这样两条要求就都可以达到。”她不急不徐,缓缓道来。 然而此时上官婉儿的话,至于我而言。犹如天降甘霖。忽闻天音一般。也使我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心中暗想。招啊。婉儿姐姐不愧是常年掌管朝廷制诰,竟然将这些朝廷之间的漏洞看得如此之细,看来我还是要多学学,以后的路还很长啊。“ “嗯。婉儿言之有理。这样既可以堵住百官之口,也可以堵住天下悠悠苍生之口。也保全了皇家的颜面。明日朝会廷议。便可照此办理。想来无可挑剔,婉儿可以拟诏了,隆基你的上表皇祖母准了。你的孝心皇祖母也心领了,也罢,皇祖母就将你安排进入右羽林军李多祚将军麾下千绮营,作个挂职的千骑尉吧,以后可以时常来陪陪皇祖母。你又可以在军中多见识见识。”皇祖母摩挲着我的表章慵懒的说道。 然而她话刚说完,我就看见婉儿姐姐手上已经便拟好了一道诏书。“一切大事已定。”这样明日朕在廷议上任百官如何巧舌如簧,也尽皆无用功了!”皇祖母说着脸上居然难得的带着玩味的笑容。接过婉儿手中的诏书轻轻的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又忍不住笑道:“有此一诏,明日百官廷议也都无关紧要了,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你也要学会有的时候要特事特办。”,这···我,谢皇祖母赐教”我一脸抽搐的回道(果然都是老奸巨猾之人呐),话音刚落。 就感觉到大殿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一旁高延福公公和众多宫女和内侍都强忍着笑容,有的甚至对我这边指指点点,笑着什么。我环顾四周,甚至还看见高彦福公公有点憋不住了,嘀咕着:呵呵,这个小祖宗······,我迅速双膝跪地叩谢天恩:“孙儿谢皇祖皇祖母恩典,小王也谢婉儿姐姐帮助。” 同时心中忍住大笑:“事情第一步终于成功了!未来可期呀,因为此后我可长期托驻军营,犹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不受王府羁绊了!” 我边如此按耐着心中的兴奋,双手捧着诏书缓缓的退出了仙居殿,出了止车门,然后翻身上马长笑一声,一路狂奔而去。同时心中想着:“羽林郎,千骑!孤王来了!”而远处天边那一抹朝阳,似乎是预示着大唐未来盛世即将到来象征,也映照着阳光下纵马奔腾的美少年此刻的心境。


